*三月八日，放学后，星野爽歌。

　　三天前，井上学长突然向我告白。

　　……我吓了一跳。

　　当时学长好像扭伤了脚踝，但学长断然表示不是我或铃木同学的错，因此虽然我很担心，却不敢问学长。

　　并上学长表现得脚没事的样子，神色白若地站在舞台上扮演齐格菲王子。

　　对周围的人也一如往常，依旧是和善的学长。

　　但是，在舞台以外的地方……学长看部不看我一眼。我也很难过。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但是只有一件事我已经下定决心，那就是要拚命演好角色。

　　因为那是我能做的事，只有我才办得到的事。

　　『天鹅湖』排演的气氛也愈来愈来热烈。

　　我趁短暂空档，从舞台看了一下男篮社练习，铃木同学在，他归队了，现在正在练习罚球，他专心地盯着篮筐。

　　好，我也要努力才行！

　　第三幕?第一场，城堡深处，王子的寝室。结婚当夜。

　　现在舞台上的我是恶魔的女儿，奥蒂莉。黑礼服的奥蒂莉，想要欺骗齐格菲王子，却情不自禁地迷上了王子美丽的眼眸、纯洁的心灵。

　　我恨自己绝对无法拥有的纯洁，渴望到了憎恨的地步。

　　我想要那双眼睛，我要那双眼睛只向着我、只看着我。

　　我想要抢过来，我想要把王子的心从天鹅公主身上抢过

　　这样也无所谓……不对，不行，不可原谅！

　　我希望王子爱我，爱我奥蒂莉！

　　（奥蒂莉）「齐格飞王子，请你再一次发誓你爱我。你是爱我的吧？不管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都发誓爱我吧？」

　　（王子）「哪当然，奥蒂特。」

　　别喊那个名字，我是奥蒂莉！

　　一旦王子立下誓言，和我结婚以后，王子就是我的了，我要王子喊我的名字，我要王子只注视我。

　　（王子）「我爱妳。」

　　王子牵着我的手，对我发誓，并抱住我——王子一个站不稳，我立刻撑住。

　　学长的脚果然……

　　王子和我眼神交会，接吻——王子想要点到为止，当场僵住。但我不理会，决定接受。

　　我凑近嘴唇……王子退后一步，站不稳了。

　　我们会一起摔倒！

　　我立刻跳离王子，高声大笑。形同被推开的王子靠着布景墙。

　　（奥蒂莉）「喔——呵呵呵！齐格菲王子，这样你就永远是我的了。我的名字是奥蒂莉，恶魔罗伯特的女儿。你休想让天鹅变回人类。」

　　（王子）「…………怎么……可能？」

　　奇怪……？台词不一样。王子应该要无法理解，不知所措地说：「怎么了，奥蒂特，那是不可能的，妳是奥蒂特啊……」

　　总之，得继续演下去才行。

　　（奥蒂莉）「傻瓜殿下。居然事到如今才吃惊，齐格菲王子。你爱的人是我ll奥蒂莉，恶魔罗伯特的女儿奥蒂莉。

　　这下你已经是属于我的了，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的……这是惩罚你夺走了我心。虽然，我本来只是想欺骗你，但现在的我已经迷上你了。」

　　王子咬牙切齿。

　　怪……怪了？王子的台词呢？这时候明明要说「怎么可能」才对啊。

　　就快要撕裂。

　　（奥蒂莉）「别喊那个女人的名字！」

　　王子懊恼地拖着蹒跚的脚步，愤而颤抖拔剑。

　　（王子）「原来妳骗我！」

　　（奥蒂莉）「一开始是这样没错。但是现在……我是真心的爱你。」

　　（王子）「妳这个该死的骗子！竟然践踏我的心，我饶不了妳！」

　　奥蒂莉的心意……王子听不进去。尽管悲伤，但自尊心强烈的奥蒂莉不会表现出来。但是，好悲伤……想要被爱。

　　（奥蒂莉）「为什么你要拔剑对着我？我明明这么爱你，为什么你不肯爱我？」

　　王子根本不想听。他一剑砍过来。

　　（奥蒂莉）「不，既然你要砍我就砍吧。不过，你也跟着我一起毁灭吧。我绝不允许只有我一个人死去！我想和你一起死！」

　　奥蒂莉扑向王子胸前，掐住王子的脖子……但是没使力掐下去，被剑贯穿。

　　接着我的台词是「为什么，我下不了手，杀你……呢……」

　　——不料！

　　剑掉在地上，王子站也站不稳。他蹲下来了。

　　眼看发生预定以外的情况，我的眼角余光捕捉到右侧台角落的八王子老师有动作。但我继续演下去——我也受了重伤，站不稳。

　　得改变台词，让戏顺利演下去才行。

　　因为我是奥蒂莉。

　　（奥蒂莉）「我好高兴……齐格菲王子，我们能够一起死……」

　　我拄着地板，在王子身旁跪下来。我捡起剑，刺进自己胸膛。

　　我就这样奄奄一息……对王子轻声说了：

　　「井上学长，你要不要紧？就当做王子被奥蒂莉弄昏，请你站起来，然后请问我『为什么』。」

　　「……星野同学，对不起。我没事。」

　　王子挣扎了半晌以后，使不上力地站起来。

　　请你站起来，然后请问我，为什么

　　（王子）「为什么…………」

　　（奥蒂莉）「……我果然还是无法原谅你……不喊我名字的人…………你就尽管痛苦地活下去。那只天鹅，只要不打倒我父亲，就不会对你打开心房……注定无法变回人类……是我赢了！」

　　我又哭又笑，就这么断气了。

　　王子茫然看着我——

　　沉默支配舞台……『到此为止！』

　　八王子老师喊停了。

　　「井上，是脚吗？」

　　「…不……那个……」

　　「是剑掉了……对不起，因为我跌倒，不小心推了学长一把。」

　　事情就当作是这样。

　　我已经知道了，井上学长在逃避我。他怕被我抱住，脑袋就会一片空白忘记台词。

　　但这种事在大家面前说不出口，说理由是因为喜……喜欢我。而且脚果然也还没完全康复的样子。

　　虽然学长说过，要是逃避会留下后悔，所以很庆幸自己告白了……但事情果然没有简单。

　　既然这样，我觉得自己也不能够逃避。

　　我得做好找能做的事才行。

　　「我会小心的。」

　　「什么嘛，原来是星野的失误啊……刚刚的表演方式比较好，变更剧本好了。」

　　看八王子老师并不在意，我松了一口气。

　　「星野同学……对不起。」

　　我们下台时，井上学长苦恼地从我背后低声说了。

　　「学长，你的脚还……？要不要紧？」

　　「不是的，脚会扭伤是我自己不好，也不是因为那时候被推开的关系，是我自己跌倒的，星野同学不用放在心上。」

　　学长说得斩钉截铁。看学长说得这么强硬，我也找不到话对学长说。只能点头………

　　「我只会给妳添麻烦，我看我还是不要演比较……」

　　不行，我猛然回头。

　　「可是，我……想和学长演。」

　　这是真心话。我小希望学长白爆自弃，

　　要是现在自认不行的话，往后一定会一直自认不行的。

　　……但我说不出口。

　　我只是低下头。井上学长也低头。

　　井上学长之所以没办法转头就走，或许是因为希望我挽留他。我该说什么……才好呢？我找不到适当的话语。

　　「听我说，学长，不要放弃角色……」

　　突然从背后传来说话声。

　　「星野她啊，不希望学长你白灭。」

　　是铃木同学。他从篮球场冲过来替我解围了。

　　「星野是真心想演好角色，我也想看星野尽情自在地发挥演技，我本来就看你不顺眼了，要是你敢扯星野的后腿，我绝不饶你！」

　　铃木同学用力搂住我的肩膀，我肩膀的伤已经不痛了。所以，我希望我和学长都能够以最佳状态站上正式演出的舞台。

　　我想要让这出戏成为美好的回忆。

　　「——讲讲而已，我无意给你压力。但你也想留在星野的回忆里吧？星野想要回应你的心意才回去演的。你难道要给星野留下难堪的回忆吗？身为一个另人，你觉得这样好吗？」

　　井上学长眼镜低下的双眼染红，学长收敛起表情，狠狠地瞪着铃木同学。

　　「……我知道了，铃木辉。在舞台上星野同学是属于我的。」

　　「求之不得。既然是我情敌的宣言，就得做到这样才行。有本事就让找嫉妒个半死看看。」

　　「好啊。」

　　井上学长和铃木同学的视线对上了。铃木同学淘气一笑，井上学长也放松表情

　　「还有，你的脚……是我害的吧？就算隐瞒也没用，我看得出来你的脚在痛。」

　　「……不是，跟你无关。」

　　「不对，是我不好。一时气昏头。」

　　「你不要道歉，那时候我也顾着讲话，没有小心注意。」

　　两人注视彼此……隔了一拍以后，铃木同学点头了。两人似乎和好了。

　　太好了……谢谢你，铃木同学。

　　*三月九日，放学后，铃木辉。

　　赶在「三年级欢送会」之前，我和铃木忍那家伙终于可以恢复篮球社原本的社团活动了。

　　多亏千寻陪我们一起道歉，顾问才下了许可。

　　千寻是大好人。希望千寻也能找到最棒的男朋友，得到幸福就好了。应该说对方要是不够好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认同的。因为千寻是我最重要的姐姐。

　　我们恢复原本的社团活动，也有希望在「三年级欢送会」出场表演球技，星野也重新当上戏剧社的主角。

　　星野太顾忌大家了。就算我要星野别在意，星野还是会认为自己不好。

　　这点却也让人不可自拔地想宝贝她。

　　星野真的很可爱。

　　既然星野也打起精神了，我忽然想到，千寻当初陪我们一起道歉，也该送她一点谢礼才对。我征询星野的意见，星野也赞成，说「这个主意好」。

　　于是我负责把星野挑的手帕交给千寻。

　　因为在教室错失机会送出手帕，所以在社团活动开始前，我提早到球场报到。担任干事的

　　干寻总是最早到球场准备球。

　　「千寻，这个请妳收下。」

　　我把包装过的手帕递到干寻面前。

　　「怎么了？辉，突然迈么郑重？」

　　「多亏干寻向顾问道歉，我才能恢复正常社团活动。这是谢礼……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啦。」

　　「不用了啦，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而已。」

　　千寻摇摇手，跟我客气。

　　「妳就收下，这是星野特地挑的。」

　　「星野同学吗？」

　　千寻想了一下。

　　「谢谢，既然是星野同学送的，我就收下了。」

　　「什、什么！辉，你这家伙，竟然送千寻礼物！」

　　忍突然扑了过来。我被他的飞踢踹飞。喂，很痛耶，笨蛋！

　　「不是的，忍，这是星野同学送我的。」

　　千寻阻止了还想要再赏我一击的忍那个混账。

　　「眼镜女吗？……怯！」

　　忍瞪着我。

　　「反正是庶民的礼物，应该是无聊的便宜货吧。如果是本少爷的话，要送豪华赠品也不是问题哦。」

　　「你这混账，有种再说一遍！」

　　我对着拳头吹气，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揍忍一顿。

　　「住手！」

　　千寻用力推开我们。痛痛痛……

　　「礼物不是贵在内容，而是贵在心意。」

　　「心意……看金额就知道心意了吧？」

　　忍的想法真贫瘠。

　　「没那种事。辉，谢谢你，我之后也会向星野同学道谢的。」

　　千寻笑容洋溢，把手帕放进口袋。

　　「啊，戏剧社从舞台出来了。」

　　千寻转头看向舞台。

　　分隔舞台与球场的绿色球网对面，星野穿着白礼服站在布景前。好漂亮。彷佛就算没有灯光也会散发光芒一样，星野在灯光下会更加光辉闪耀。

　　果然主角非星野不可。

　　在王子的示意下，戏开始了。

　　「第一幕。第三场。从早晨来临，公主和王子告别后变回天鹅的独自，以及恶魔透过水晶球看着这幕情景的场面开始。预备，开始！」

　　天鹅翩然降落在湖畔。

　　我好像看到了洁白的翅胯，但星野只是展开双臂而已。

　　（奥蒂特）「齐格菲王子……这胸口的悸动、体内的滚烫……一定就是恋爱吧——」

　　恋爱的眼神，恋爱的语调，心跳逐渐加速。天鹅公主的悸动感染了我，内心为之揪紧

　　「喂喂！」

　　碰！我的头被球打到了。痛死了！是那个家伙干的！

　　「发什么呆啊。你要是不就防守位置的话，本少爷就要一个人连连进球啰！」

　　忍站在罚球线前，指尖顶着球旋转。

　　「等一下」

　　我依依不舍地挥别舞台，冲进球场。

　　*三月十二日，「三年级欢送会」当天，伊藤千寻。

　　三天前，辉送我手帕。他说这是陪他一起道歉的谢礼，是星野同学为我挑的手帕——

　　为什么我本来不打算收下手帕，最后却说了「既然是星野同学送的就收下」呢？

　　如果这是辉一个人送我的话，我就能够用「见外」当理由拒绝他了。

　　但我不想伤害……星野同学的好意。因为，星野同学有些部分非常不堪一击。

　　辉会觉得非保护她不可也是当然的吧。

　　手帕……我舍不得用，太珍贵了。

　　终于到了「三年级欢送会」当天。全校师生集合在体育馆，首先是运动社团表演。

　　我担任干事的男篮社在体育社团成果发表最后一个登场，要表演罚球和篮下一对一紧迫盯人防守和射篮。辉和忍也会搭档出场。

　　「伊藤，等着看我华丽的球技吧，那家伙休想进球。」

　　上场前一刻，负责防守的忍转头对着捡球的我这么宣言。辉回嘴：「我绝对会抢光篮板球射篮的。」

　　但愿别再暴投就好……

　　以三年级为首，全校师生注目场上的辉和忍。

　　辉动个不停，发挥惊人的体能灌篮得分。不过篮板球由忍抢到……咦，忍也灌篮？

　　「哪有人投乌龙球的，忍。」

　　「那，我就这样！」

　　忍从辉手上一把抢过球，运球到对面的篮框……二年级表演罚球的篮框，转身跳投。

　　看到忍洋洋得意，体育馆充满爆笑。

　　「笨蛋！」

　　辉追过去抢到篮板球以后，这次运球到本来的篮框带球上篮！

　　「你休想！」忍扑过去。

　　……最后开始了两个人的得分战。真是的！

　　顾问老师气得火冒三丈冲进场内，但被辉用背后运球闪过，要抢球的手因此挥空。体育馆内又是一阵爆笑。

　　在顾问老帆指示下，二年级也加入封锁两人的行动要抢夺球，演变成二对二的比赛。

　　但是，辉川忍这对组合以迅速的运球和传球过人，连连进球。虽然一面还互相叫嚣：「球给我！」、「找不要！」

　　明明是一面吵架一面打球，为什么会这么有默契啊？

　　「好耶……两个铃木！」

　　「忍大人，好帅！」

　　到处传来声援……时间终了时，两人竟然以八十八对零分的悬殊比数获胜了。我傻眼了，只能耸耸肩。

　　两人逗得全校哈哈大笑……真的是笨蛋。

　　四处掀起吐槽与赞赏的风暴。

　　两人得意起来，朝我挥手。兴高采烈、笑容灿烂的辉，和抬头挺胸、自信洋溢的忍。

　　「千寻！」&「伊藤！」

　　讨厌啦。我忍不住破颜一笑。

　　不约而同比出胜利手势的两人忽然对看……「本少爷得分比较多。」「少来，是我。」开始争执不下。

　　两人被顾问老师从脖子后面拎着领子。

　　「你们两个~~~！」

　　全校师生鼓噪起来：

　　「你要对忍大人做什么！」

　　「看得很过瘾喔！」

　　「原谅他们吧！」

　　「铃木辉是如假包换的笨蛋，老师就死了这条心吧。」

　　然后——「铃木！铃木！铃木！」众人打拍子，齐声唱和。我不知何时也跟着拍手唱和：

　　「铃木！」

　　顾问老师尴尬起来，摆出一张好像本来就预定这样表演的表情退场了。

　　两个铃木争先恐后地冲向我，努力的汗水与笑容闪闪发亮。

　　男生为什么能够不顾前后、不计得失地全力以赴呢？如此耀眼、教人羡慕，我的内心刺痛、惆怅了起来。

　　那是女生没有的部分。

　　非常迷人，进而情不自禁喜欢上的部分。

　　感觉男生的灵魂大了一圈……教人不由自主憧憬。

　　我果然喜欢辉的笑容。

　　就是喜欢。

　　「伊藤，妳看到本少爷完美的射篮了吗？庶民根本没办法出手。」

　　「千寻，妳好像看得很开心，太好了。」

　　「恩，很有趣喔。你们两个都好厉害。」

　　「本少爷啊」、「我啊」异口同声的两人互相瞪着对方，眼神彷佛会迸出火花。

　　「我得分比较多。」

　　「哼，当然是本少爷好不好。」

　　「你连加法都不会吗！」

　　「你才是！」

　　「什么！」

　　…………还有，男生为什么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小孩呢？

　　「你们两个……到底有完没完！」

　　接下来轮到文化性质社团的成果发表。

　　舞台上已经搭好戏剧社的布景，因此管乐社及合唱团在篮球场上表演。

　　戏剧社是最后的压轴表演，应该也有许多学生期待星野同学的演技。

　　因为我好几天前经过走廊时，就听过「星野爽歌同学饰演的天鹅，真教人期待呢！」之类

　　的对话。当时跟我走在一起的星野同学羞得满脸通红。

　　我也很期待。

　　戏剧社的『天鹅湖』即将开始，辉邀我在一年四班的位子一起坐下。

　　*三月十二日，「三年级欢送会」正式上场，星野爽歌。

　　「南中本年度『三年级欢送会』，最后的表演项目即将开始。」

　　体育馆内响起广播委员会的广播。

　　「戏剧社成果发表，剧名是『天鹅湖』。编剧·导演：八王子老师。音乐：柴可夫斯基。演员——奥蒂特公主与奥蒂莉，一人分饰两角：一年四班星野爽歌；齐格菲王子：二年一班井上阳太——」

　　搭起城堡大厅布景的舞台上，井上学长化身为齐格菲王子，八王子老师双手搭着学长的肩膀。八王子老师和从事幕后工作的社员统一穿着黑运动服。因为一身黑的关系，这样进入暗处就不会显眼了。

　　「井上，别留下遗憾。」

　　听了八王子老师的激励，有些紧张的井上学长点头说「是」。

　　整装完毕的我从舞台边缘注视这一幕。

　　井上学长转头看我。

　　学长虽然紧张，却是斗志高昂的表现咀……正眼注视我的眼眸。那是坚定有力、没有迷惘的眼眸。

　　井上学长充满干劲，我也会鼓起干劲。

　　学长握拳竖起大拇指，对我微笑了。我也竖起大拇指表示OK。

　　另一方面，八王子老师用手机连络体育馆最里面的灯光音响室，灯光音响人员已经在那里待命。

　　「观众席的灯关掉、舞台开脚灯。开演铃一停，三秒后开始播放音乐。」

　　老师以动作示意「要开始了，所有人就定位」，并退到侧台。除了灯光音响人员以外，为了开最终会议而聚集在舞台上的全体社员部安静地就定位。

　　老师按下后台的开演铃开关，接着在铃响之后，音乐静静地开始了。

　　既然是『天鹅湖』，背景音乐就直接使用大家耳熟能详的柴可夫斯基的芭蕾舞剧音乐。

　　像铃木同学以前哼过的那个旋律就是名为（情景）的主题曲、以及改编自这个主题旋律的战斗曲、奥蒂莉主题曲及悲伤的曲子等等。

　　第一幕·第一场，王子的城堡，十五岁生日宴会。不上场的我穿着奥蒂特公主的白礼服，躲在侧台关注。

　　音乐提高音量，观众的吵杂声静下来。

　　配合竖琴的伴奏，双簧管演奏的主题曲旋律开始了。

　　布幕升起。

　　——第一幕?第二场，夜晚的湖畔。

　　轮到我上场了。我蜷缩在围绕湖泊的树荫下，化身为天鹅——

　　天鹅·奥蒂特公主。还不知道何谓爱：心地纯洁的少女。怀抱着孤独的灵魂，张开洁白的双翅，在寒风飕飕的天空彷徨。

　　今晚就在这座湖停歇吧，在湖畔树荫下入睡吧。

　　对面的灯火……那是这个国家的城堡，我也曾住在那样的城堡，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但是父王和母后都已经……遭到杀害了。

　　死在恶魔·罗伯特手下。

　　恶魔说这是罪有应得。我们究竟犯什么罪了？我不懂。

　　我看着城堡的灯火，愈来愈想亲近人类。

　　但是猎人会拿弓箭瞄准我的白羽毛，因此我不能靠近人。

　　我是形单影只的天鹅。

　　谁来……爱我。爱我，让我变回人类。拜托，有没有谁来……

　　脚步声接远，我躲在树荫下屏住呼吸。

　　（王子）「母后要我成为大人。」

　　年轻男子干净的嗓音。

　　（王子）「难道成为大人，就是要迎娶素昧平生的公主，被虚有其表的对话与规矩束缚，放弃自由，为世人牺牲吗？」

　　引起共鸣的动听声音，深入体内、撼动灵魂。我第一次听到……年轻人孤独的低语，如此拨乱心弦。

　　啊啊，那个人也一定非常不安、孤独，灵魂找不到依归。到底址怎样的人……不行，他或许是想捕捉我的猎人。

　　那个人来到我的身边。

　　（王子）「我不想变得像那些人那样。倘若出色的大人，就是要活得心如死灰，以不痛不

　　痒的作为与对话虚度光阴，等待年老迎接死亡的话，我宁愿现在就死在这里。」

　　啊啊……怎么会如此悲伤……………

　　他悲痛的声音打动了我的心……我站起来。为了保护己身而折起的双翼——双臂张开，内

　　心受到撼动的我恢复人形——

　　（奥蒂特）「你也陷入绝望吗？声音竟是如此悲伤。」

　　（王子）「妳是谁？」

　　（奥蒂特）「我的名字是奥蒂特，亡国的公主。」

　　（王子）「天鹅居然……变成人形！」

　　他大吃一惊，有所防备。看他高贵的装扮，似乎是王子。眼神虽然和善澄澈，却充满忧郁。

　　（王子）「……啊啊，我听说过。邻国遭恶魔篡夺，国王夫妇被处刑，唯一一个公主下落不明。」

　　王子笔直注视着我。

　　（王子）「这么说，妳就是那位公主……」

　　（奥蒂特）「是的，我被恶魔的魔法变成天鹅的模样。恶魔要我从天上看着我与生俱来的罪过。我被觊觎这身白羽毛的猎人追捕，无法靠近人。只有在夜间才能够恢复人形。」

　　（王子）「这真是太可怜了，没办法解除魔法吗？」

　　（奥蒂特）「只要有人发誓真心爱我，我也真心爱对方，两人结婚的话……但，这是无法实现的愿望，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爱上人。」

　　王子走近我。眼看距离近得就快要碰到，我后退一步，但手被王子握住了。

　　（王子）「我可以成为那个人吗？」

　　我说不出话。

　　（王子）「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但是，奥蒂特公主，我强烈地感觉到不能让妳就这么悲伤地飞走。」

　　（奥蒂特）「你……究竟是…………」

　　（王子）「我的名字是齐格菲，那座城堡的王子。」

　　（奥蒂特）「齐格菲王子……」

　　（王子）「母后也要我爱上别人，跟对方结婚。既然这样，比起娶一个贪图财产或权力的女孩，我希望至少这桩婚姻是有希望的。」

　　王子凝视我……

　　（王子）「奥蒂特，总觉得拯救妳，我也能获救。找到自己为何成为大人、为何活着……额目的。」

　　（奥蒂特）「……谢谢你。」

　　我在王子的眼眸中找到了活着的希望，自从变成天鹅以后，我第一次微笑了——

　　然后第一幕，第二场进入最高潮。

　　齐格菲王子与奥蒂特公主互相拥抱。

　　（王子）「这……就是所谓的爱，这股胸口的热……」

　　王子——井上学长稳稳地抱住我，脚似乎也没事。

　　（王子）「明天晚上，城堡要举行我的选妃舞会。妳来参加吧。我要把妳介绍给大家，和妳订下婚约……不，当场举行婚礼。我要尽快和妳结婚，让妳变回人类。」

　　（奥蒂特）「好的，齐格菲王子。」

　　约定的吻——井上学长这次没有点到为止了。这样就好……不要留下遗憾。虽然学长的嘴唇还有点颤抖……

　　我们凝视彼此。

　　怀着喜欢铃木同学的心情，我……井上学长略显哀伤地微微摇颅。只有观在就好，我希望妳爱上我——说的也是，学长。我阻止不了学长的心意，也无法否定，找根本就没有那种权利。

　　所以只有现在，我会尽我所能，接受井上学长。对不起，请你见谅。

　　——第一幕?第三场，恶魔透过水晶球看到了奥蒂特公主与王子所有对话。恶魔的独白—自言自语告诉观众，只要公主的魔法解除，自己就会消失。

　　恶魔拟定对策，咏唱咒语呼唤女儿奥蒂莉。更对奥蒂特公主下咒语，使公主昏厥。

　　第二幕，出席舞会的奥蒂特公主是冒牌货……恶魔罗伯特的女儿?奥蒂莉。齐格菲王子没发觉这点，跟她跳舞，禀告父母自己要和这个人结婚，当场举行婚礼。

　　一名男子赶赴舞会，自称是一直在寻找奥蒂特公主的邻国骑士，这个人正是恶魔罗伯特。恶魔感谢王子找到公主，要代替公主的双亲见证婚礼。

　　在月光皎洁的窗外，天鹅的剪影看着这个情景。那是恢复意识、赶紧飞过来的奥蒂特公主，知道的人只有恶魔。透过恶魔的独自，观众发觉奥蒂特公主在场。

　　结婚的钟声响起，恶魔满意地望着天鹅飞走。

　　然后是第三幕?第一场，王子的寝室，结婚当夜。

　　两人进寝室，关上门。奥蒂莉央求王子。

　　（奥蒂莉）「齐格菲王子，请你再一次发誓你爱我。你是爱我的吧？不管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都发誓爱我吧？」

　　（王子）「那当然，奥蒂特。我爱妳。」

　　王子牵着我的手，发誓以后拖住我。我们接吻作为誓约。

　　这下奥蒂莉的真面目就要……啊……学长，太久了，吻太久了……居然不肯放开我。

　　观众席的窃窃私语传进我的耳朵。

　　……对不起，学长！

　　我使出全力推开学长，打了学长一巴掌。学长一个没站稳，一屁股跌坐在地。我居高临下看着学长，激昂地高笑。

　　我态度一变，成为赢得胜利的奥蒂莉。

　　（奥蒂莉）「喔——呵呵呵！齐格菲王子，这样你就永远是我的了。我的名字是奥蒂莉·恶魔罗伯特的女儿。你休想让天鹅变回人类。」

　　（王子）「怎么了，奥蒂特，那是不可能的，妳是奥蒂特啊……」

　　王子站不起来。他显得有些痛苦，声音也虚弱无力。

　　（奥蒂莉）「傻瓜殿下，居然事到如今才吃惊，齐格飞王子，你爱的人是我——奥蒂莉·恶魔罗伯特的女儿奥蒂莉。

　　这下你已经是属于我的了，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的……这是惩罚你夺走了我的心，虽然，我本来只是想欺骗你，但现在的我已经迷上你了。」

　　王子咬牙切齿。

　　（王子）「怎么可能……」

　　我逼近站不起来的王子。

　　（奥蒂莉）「快，快喊我的名字，喊我奥蒂莉。轻声说你爱我，注视我。别喊那个女人的名字！」

　　王子懊恼地别过脸去……奇怪？井上学长……难道真的站不起来？

　　我立刻跪下来，抓住王子的衣襟。

　　（奥蒂莉）「抱住我，喊我的名字，说「我爱妳，奥蒂莉」！」

　　我搂住王子——井上学长，小声问他：

　　「怎么了？」

　　「脚……对不起，我会站起来的。」

　　「对不起，都是因为刚刚我推你……」

　　「不是的……我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忍耐……看来已经到极限了……」

　　原来学长的脚痛得连普通站着或走路都不行吗？

　　怎么办？我的心跳加速了。

　　但是，不能中止演出。

　　「我扶你。总之请你拒绝。」

　　王子一边喘气，一边摇头。

　　（奥蒂莉）「为什么你不说话？为什么你要拒绝？我不会放开你的，直到你说爱我为止。」

　　我和学长维持互相拥抱的状态，扶学长站起来。

　　「继续演下去，学长。就像出其不意地暗算那样，请你抱着我拔剑刺下去，时机就交给学长决定。」

　　「好……拜托妳了。」

　　井上学长装作要挣脱我的怀抱。

　　（王子）「原来妳骗我！」

　　（奥蒂莉）「一开始是这样没错。但是现在……我是真的爱你。」

　　（王子）「妳这个该死的骗子！竟然践踏我的心！」

　　（奥蒂莉）「我并没有说谎。只要你爱那个女人，我、还有我的父亲罗伯特就注定会消失。

　　我的目的就是来夺走你的心，我是认真的。就算自己对你倾心也无所谓，只要父亲不会消失。

　　父亲一旦消失，就连邻国都会跟着消灭。这样也无所谓吗？」

　　王子——井上学长即兴演出回应。

　　（王子）「是吗……那么我……只能爱妳了吗？」

　　（奥蒂莉）「没错，你爱那只天鹅是错误。」

　　（王子）「……错误……是吗？」

　　王子垂下头，搂住我的腰……用搂着我的手拔剑，深深刺进我的背。然后推开我，瘫跪在地板上。

　　我也摇摇晃晃，随时会倒下。

　　（奥蒂莉）「为什么……你要拿剑剌我？我明明这么爱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爱我？」

　　（王子）』谁要相信……恶魔的低语！。

　　井上学长用眼神示意我「麻烦妳了」。

　　（奥蒂莉）「不可原谅！」

　　我趴在倒下的王子身上，掐住王子的脖子。

　　（奥蒂莉）「你也跟着我一起毁灭吧。我绝不允许只有我一个人死去！我想和你一起死！」

　　我从昏厥过去的王子手里夺过剑，刺进自己的胸膛。

　　（奥蒂莉）「我好高兴……齐格菲王子，我们能够一起死……」

　　我拄着地板，在王子身旁跪下来。我痛苦不堪，奄奄一息。

　　隔了几拍的沉默以后。

　　王子扭动挣扎，使不上力地撑起四肢，抬起脸来。王子并没有死。就算是这种姿势，王子的声音依然响亮。因为观众都紧张地咽下口水，鸦雀无声。

　　（王子）「我没做错。就算有人不容许，我对那个人的感情都是一片真心。我不希望我的心、我的第一次恋爱被人玷污！」

　　真心的吶喊——我倒抽一口气。王子凝视我，视线交会。

　　（奥蒂莉）「…………我果然还是无法原谅你……不喊我名字的人…………你就尽管痛苦地活下去。

　　那只天鹅，只要不打倒我父亲，就不会对你打开心房……注定无法变回人类……只要打倒父亲，邻国就会毁灭。呵呵呵！啊哈哈哈哈！不管怎样都是我赢了！」

　　我又哭又笑，就这么断气了——灯光转暗。

　　我得趁下一场，王子四处彷徨寻找奥蒂特公主时换衣服才行。但是，王子连站起来都很费力了。

　　在黑暗中，我摸索着扶起井上学长，要他靠着岩石。

　　「学长，我会尽快过来的。」

　　「我会负起责任连戏。对不起。」

　　我们互相点头。

　　转暗的舞台后面，服装组昀人替我换发饰的同时，我把奥蒂莉的黑礼服换成奥蒂特的白礼服。绝对不能漏听井上学长即兴演出的台词。

　　第三幕·第二场，夜晚湖畔。

　　黑暗中，只有王子上气不接下气、有些痛苦的声音响起。

　　（王子）「奥蒂特……妳在哪里，奥蒂特……我太愚昧了。被恶魔的女儿蒙骗……我已经手刃恶魔的女儿，用剑连同我的身体一并刺穿了。」

　　从透出来的光可以得知，灯光比王子四处彷徨时，更加缓慢地逐渐亮起。我想这是八王子老师的判断。

　　设定是彷徨无助的王子倒下了。

　　我拜托服装组的人：

　　「请从后面绕过去，跟躲在舞台对面的恶魔说「就这样直接出来小川抓心」。我会想办法服装组的人点头跑走了。

　　王子的声音响起。

　　（王子）「啊啊，血流不止。代替眼泪，这是我后悔的血……奥蒂特……原谅我。」

　　我冲出舞台。陷入绝望，变不回人形的天鹅。

　　（奥蒂特）「这个痛苦的声音……齐格菲王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子）「这个声音……奥蒂特！我手刃了恶魔的女儿，但我也身受重伤……啊啊，奥蒂特！我想要和妳共度未来，我会和恶魔战斗。所以原谅我，回到我身边吧。」

　　我跟王子之间留下几步的距离，柠足不前。

　　（奥蒂特）「我办不到！我不能变回人类。」

　　（王子）「为什么……奥蒂特……」

　　王子痛苦起来。

　　（王子）「……妳不愿意原谅我吗？」

　　（奥蒂特）「齐格菲王子，为了我们的未来，你手刀恶魔的女儿，弄脏了自己的手……我认为我们不能忘记这件事。」

　　之后该怎么办才好。我有一瞬间这么烦恼。虽然刚刚那样拜托了服装组的人，但是王子和恶魔战斗的场面……

　　演恶魔的小林学长躲在舞台另一侧的翼幕后，我们完全没事先商量过，学长一定伤透脑筋。

　　但是，不能中止演出。全盘信赖我的王子真挚的眼神，我不想毁掉王子的……井上学长的回忆。

　　（奥蒂特）「你为了自己的情意，要打倒恶魔，牺牲我的国家……我终于明白白己的罪过了。」

　　我别过脸去，看着观众席。一年四班的位子，铃木同学……他在那里。他注视着我。

　　铃木同学，请成为我的心灵支柱……帮助我奥蒂特撑下去。

　　动不了的王子挣扎着。

　　（王子）「为什么妳要同情恶魔？恶魔明明害惨了妳。」

　　（奥蒂特）「要是我能够憎恨恶魔，庆幸恶魔死去的话，我的心该有多么轻松。然而，我变成天鹅以后，知道人会为了活下去而狩猎、杀害天鹅，也知道恶魔会为了活下去而支配人有时甚至会杀人。

　　一旦为恶魔所支配，就要和恶魔命运与共。我国的人民也是同样的命运，我发觉自己变成天鹅，就是为了拯救这个命运。

　　天鹅之所以总是悲伤地歌唱，是因为知道命运。知道没有任何生物能够不夺取任何生命而活。这点不管是人或恶魔都一样。」

　　两人注视彼此——背景的颜色转深。在灯光中，夜晚的湖泊起雾。

　　（奥蒂特）「生者全都背负着罪孽，愈是违抗命运，罪孽就愈深重。」

　　（王子）「奥蒂特，妳的意思是我也是罪人吗？」

　　王子只注视着我，眼里没有其他人。我眼里也只有王子。

　　（奥蒂特）「这罪孽无法赎偿，齐格菲王子，无论是我或你。当我还是公主时，也不知道无心践踏了多少人民的眼泪。

　　然后，坠入了不容于世的恋情……」

　　我听说在芭蕾版本，王子和公主会双双投湖自尽，以命赎罪，拯救一切。八王子老师说，因为这个结局太悲哀了，所以改成圆满收场。

　　但是……老师，对不起！

　　（奥蒂特）「我步上这样的命运，是报应……并不是你的错。」

　　（王子）「怎么会……？」

　　（奥蒂特）「枉……枉费我第一次相信别人，枉费我变成天鹅以后，第一次相信人心、相信你的爱……这样悲哀的命运，也绝对不是你的错。」

　　王子错愕，奋力朝我伸出手。但，沟不到。

　　（奥蒂特）「我已经不能变回人类。不和你结婚的话，我国的人民就能得救……再见了。我曾经深爱过你，请你不要忘记……不，谙你忘了吧。我怕你每次想起都会难过。」

　　虽然痛苦，但我选择顺从自己的命运，明确地表白，挥别王子。

　　奥蒂特公主要振翅飞走，王子大喊。

　　（王子）「别走！为什么不恨我……要是妳恨我的话，我就能忘记了。我就不会想要……挽留妳了。」

　　（奥蒂特）「我不会恨你。谢谢你……教我何谓爱，齐格菲王子。」

　　（王子）「不对，倘若我真的爱妳的话，早就应该看穿那个女人的真面目、才对。我不想要成为无趣的大人，于是与妳相恋、沉迷于恋爱。这是自私、任性……并不是为了你，那不是爱。」

　　（奥蒂特）「就算是这样……你珍惜关怀了无人闻问的我，这样就够了……再见。」

　　（王子）「别走——！」

　　凄厉的吶喊，我彷佛受到重击般杵着不动了。

　　（王子）「不管是怎样的罪孽，统统由我一肩背负，妳要活下去。」

　　人鹅不起飞，就没有机会放箭了。恶魔似乎失去时机，没办法出场了。

　　王子挤出浑身的力量站起来了。但，站不稳倒下。

　　（王子）「我已经……回天乏术……所以，为了拯救妳和妳的国家……我要献出这条王子拖着身躯爬向湖畔。

　　（奥蒂特）「住手！齐格菲王子，你要我在没有你的世界一个人活下去吗？」

　　我扑向王子，紧抓着他、抱住他。

　　（王子）「啊啊，妳终于变回人形了……奥蒂特。」

　　我大吃一惊……我上下打量自己，惊讶于自己变成人。

　　（奥蒂特）「你的深情解除魔法了……」

　　（王子）「最后能够看到妳一眼，已经……够了。」

　　王子用力搂住我。这个情节发展——「学长，改成悲剧？」我问学长。

　　「就是这个打算，拜托妳。我要直接掉进湖里。」

　　我想要圆满结局。

　　但是井上学长既然已经做好这个心理准备，我想我也……只能这么做。

　　这终究是不容于世的恋爱故事——

　　「学长，我也是这个打算。我会和恶魔战斗，投湖追随你而去。之后在天国团圆。」

　　「我相信妳，星野同学。」

　　井上学长把手藏在布景的草里面，打暗号要求水声。那本来是要把恶魔推进湖里时使用的音效。

　　舞台另一侧的翼幕后，跟恶魔演员一起关注的八王子老师表示OK，操作手机。

　　王子吻我的额头……趁我退缩的瞬间，王子让我的手握住剑，自己跳进湖里。水花四溅的音效迟些传出。

　　（奥蒂特）「齐格菲王子——」

　　我吶喊的同时，用眼神示意恶魔演员。

　　（奥蒂特）「可恶啊，恶魔罗伯特！居然夺走我心爱的人的性命！令光址我的双亲，连最爱的人都……不可原谅！」

　　我架起剑。八王子老师推了恶魔演员的背。

　　怒火中烧的恶魔暴跳如雷地出场。

　　（恶魔）「你们这些自作聪明的东西，想要逃出我的手掌心吗？看了就碍眼。居然害奥蒂莉香消玉殡，看我怎么报仇！」

　　恶魔拔剑了。

　　（奥蒂特）「要是杀了你，我的国家就会毁灭吧。但是，只要奉献找的命，至少能够保住

　　认命的性命。神啊，求求您，轻轻听我的祈祷！」

　　我朝恶魔一剑砍去，我扑进恶魔怀里，迅速低声说：

　　「请学长就这样表演跟王子打斗时同样的动作，台词也照旧。」

　　恶魔稍微点头。

　　（恶魔）「妳以为妳能打倒我吗？」

　　（奥蒂特）「我会打倒你！」

　　因为我挥剑的关系，剑戟的音效也开始了。

　　我和恶魔配合刀剑碰撞的金属声互砍，最后我打倒恶魔，将恶魔推进湖里……但我也受了重伤。

　　（奥蒂特）「齐格葬王子…………我去和你作伴了……」

　　我按着流血的胸膛，眺进湖里。虽然迟了半拍，不过同样发出水声。

　　观众席传来啜泣声。

　　湖布景暗处，趴在平台后面的王子——井上学长和我互相点头。我扶着学长，两个人绕到象征雾的背景白幕后面。

　　八王子老师，拜托你，察觉我们的想法。

　　我们用布幕裹住身体，爬到布景台上，站在最里面的地方。我拉学长上来，扶好学长。

　　（奥蒂特）「齐格菲王子……请看，我的国家和你的国家美丽如昔。就快要天亮了，你看，人民一早醒来，有的在那边汲水，有的在这边开始耕田。」

　　（王子）「是啊……从天上鸟瞰的景色……真美。」

　　（奥蒂特）「我们就化作巡回天空的风，永远守望人民的未来吧。」

　　不知道是不是确认了说话声传出的位置，灯光熄灭了。只有天幕——后方墙边的脚灯亮着……从观众席应该看得到我们互相拥抱的剪影映在自幕上。

　　（奥蒂特）「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永远在一起……齐格菲王子。」

　　（王子）「奥蒂特……我爱你。」

　　音乐激昂起来，布幕逐渐降下。

　　全场掌声如雷。

　　布幕完全降下的同时，穿成一身黑的八王子老师冲了过来。

　　「我捏了一把冷汗喔，寿命少了三年。」

　　呼哈！老师夸张地叹气。

　　「对不起。」井上学长惶恐起来。

　　「总算有始有终地收场固然值得庆幸……不过结果还是跟原本芭蕾舞的剧情一样了，成了彻底的悲剧。」

　　听到八王子老师这么喃喃自语，井上学长向老师致歉，我也向老师和其他社员鞠躬道歉。

　　「各位，直一的非常对不起。」

　　「井上和星野不用道歉，戏能够顺利演完要归功于你们的努力。」

　　八王子老师扬起嘴角笑了。

　　「谢幕，怎么办？」

　　穿着变成打拍子，要谢幕了，所有社员都来到舞台上，在幕后排排站，八王子老师要右脚不能着地的井上学长靠着自己的肩膀，扶学长到非常靠近布幕的位置。

　　「井上同学、星野同学，表现得太棒了。」

　　演王妃的山本学姊眼眶湿润地对我们这么说。西田同学也按着眼角，点头如捣蒜。

　　「不小心哭出来了，啊哈哈！」

　　「毕竟你们演了剧本没有的戏嘛。」

　　「本来还很着急，不晓得会怎样，后来就看得入迷了。」

　　所有社员纷纷表示感想。

　　「等一下再聊。嗯，就这样，你们两个，怎么看都只能站在一起。」

　　八王子老师这么说完，把井上学长的手交给我以后，对着手机指示：

　　「谢幕，布幕升起来」

　　布幕一升起，如雷的掌声便包围了我们。八王子老师也一边鼓掌，一边窝进舞台角落。

　　所有人一鞠躬以后，其他社员也朝我们鼓掌，观众的鼓掌声也久久不停。

　　学长和我对看以后，一起鞠躬了。

　　*三月十八日，结业式早上，星野爽歌。

　　我和铃木同学一起上学进教室，发现井上学长腋下拄着拐杖在等我。

　　「星野同学，我想向妳道谢。对不起，那天以后我就请假没来上学，一直拖到现在。」

　　我往身旁投送视线，征求铃木同学的意见。

　　「妳就去吧。」

　　铃木同学温柔地微笑了。

　　「恩。」

　　铃木同学悄悄地推了我的背，我便和井上学长前往走廊角落。

　　「真的非常谢谢妳，星野同学。这次舞台是我永志难忘的回忆。」

　　「我也不会忘记。」

　　「我……上高中以后，想要继续演戏。看到你精湛的演技以后，我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学长隔着眼镜正眼看我。看着他怀着思慕与断念的平静眼眸，虽然感到心痛，但我并不低头，尽全力微笑。

　　为了……不逃避。

　　我跟铃木同学约好不逃避。

　　「虽然，应该追不上你……不过我会尽我所能地做做看，演戏能够变成不一样的自己，就连说不出口的心情，只要融入角色寄托台词就说的出口。既快乐，又痛苦……但果然还是很快乐。」

　　井上学长伸出一只手。

　　「最后能不能跟我握手？」

　　我轻轻地握住学长的手，学长的手很大，井上学长浮现王子的表情，凑近脸，轻声说出台词：

　　「奥蒂特，总觉得我也能获救。」

　　平静澄澈，深深吸引了奥蒂特公主与奥蒂莉的王子纯洁的眼眸，笔直地注视我。

　　「找到自己为何成为大人、为何活着……的目的。」

　　「谢谢你，齐格飞王子。」

　　我，奥蒂特公主回应。

　　他点头，平静地微笑时，已经是原本的井上学长了。戏剧社的学长，对学弟妹亲切、理论派、严格要求自己的演技，执着的学长。

　　因为我的演技是自学的，所以井上学长教了我许多知识。

　　之前，我连腹式呼吸也需要发声练习都不知道。

　　井上学长卸载纸上交给我的『水黾红红AIUEO』发声练习，我会持之以恒。（译：北原白秋写的诗歌「五十音」。）

　　「我不会向你道别的。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吧，星野同学。」

　　「是。」

　　到时候，我们是否成为大人了呢？就算彼此凝视，时候也不会心痛了呢？

　　我们立下另一个非常非常遥远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