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我完成的形态 [perfect_world]
从前从前,在某个地方住著一名长得极丑,又非常非常可怜的女孩。
由于长相实在太丑……
个性实在太乖张……
所以女孩非常可怜……
总 是 孤 单
一个人。
闪亮亮、闪闪发亮……女孩流下泪来。
闪闪发亮、闪闪亮……眼泪永不停歇。
这么一哭,一切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
即使如此,眼泪还是闪闪发亮、闪亮亮……不断不断地涌出。
真是费解、费解啊。
明明一切都不再重要了,我为什么还在哭泣?
难道……、难道……,我还是会在意?
闪亮亮、闪闪发亮、闪闪又亮亮……所以女孩才会在哭泣。
还是说,其实是这么一回事?
女孩一定……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自己在寻找的究竟是什么?
(──你在找的,到底是什么……?)
那个那个我……该怎么说才好,就是……那个,我一直觉得我有不够好的地方。大概是打从一出生就开始了。因为我不够好、有缺陷,导致我天生就比其他人差,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想这恐怕是与生俱来的,有可能是什么先天性缺陷不足贫乏症候群吧。然而我一这么说,就会有人回答我「人都是这样啦」、「谁都有不够好或有缺陷的地方喔」、「只要是人当然都会这样啊」,明明完全不了解别人的处境,居然能摆出这种「没错吧?」、「我很懂」一副很了解的模样。我很不安啊,很害怕以不够好的自己过日子,害怕得不得了,好想变得完美,但我现在就只像个凹洞,一个轮廓如我的窟窿。如果你看见路上有个凹洞,不把它填起来会很危险吧。如果有谁掉进去的话就糟了,啊啊,我好想填起这个洞啊。可是,我也会想,幸亏没有半个人掉进这个洞里、幸好没有人掉到这个轮廓如我的陷阱里。我得尽快、尽快、尽快、尽快填起这个凹洞才行,所以我、我啊,打算跳进那个洞里,欸嘿,会觉得我想做傻事吧、会嘲笑我吧,不过,我不傻,这才不是什么傻事,别笑我,不要笑我,我是认真、真心要这么做的,这很重要,毕竟不这么做,便别无他法了吧?
不对。
不是这样。
其实,我心里明白。我一直都很明白。
可怜的女孩渴望有人爱。然而女孩胖胖的,性情各种乖僻,长得又其貌不扬,因此到头来还是没有人爱她。她要的不是博爱、邻居爱、人类爱、朋友间的爱等这类的爱,而是更强烈、更深入,堪称激情的爱,也就是说女孩想要有人只爱她一个。想要有人对自己耳语「被我抓到后,我就再也不会放开你了」。当然,这种瞬间若是不会长久延续的话,她也会很烦恼的。
这么一来,女孩就不会再是凹洞了吧。她不会再欠却什么了,因为他人的爱,让她变得完整了。
是的。
我早就知道……
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就算我付出一切、不顾廉耻地追求爱,应该也不会有人爱一个贪婪、恶心又丑陋的女孩。
但是,好希望有人来爱我。
好希望有人来爱我。
好希望有人来爱我。
好希望有人来爱我。
好希望有人来爱我。
好希望有人来爱我。
好希望有人来爱我。
好希望有人来爱我。
好希望有人来爱我。
好希望有人来爱我。
好希望有人来爱我。
好希望有人来爱我。
好希望有人来爱我。
好希望有人来爱我。
好希望有人来爱我。
好希望有人来爱我。
好希望有人来爱我。
好希望有人来爱我。
好希望有人来爱我。
好希望有人来爱我。
好希望有人来爱我。
好希望有人来爱我。
好希望有人来爱我。
好希望有人来爱我。
好希望有人来爱我。
好希望有人来爱我。
好希望有人……
「──……没办法!」
哈尔希洛跳离席赫露身边。也许能称赞一下自己,还好没有猛然撞倒席赫露。
席赫露双脚凹成M字型坐在地上,用空洞的双眼凝视著圆点状的天空。她还没哭出来,不过,迟早还是会哭吧。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吗。
双方就算是同伴,但不知道的事情终究是不会知道。纵使如此,哈尔希洛明明是队长,却毫不知情。
原来席赫露希望被爱,希望有人去爱她。
对她而言,这是件重要得无可取代的事,是她独一无二的心愿。
席赫露是哈尔希洛的同伴,也是朋友,是非常重要的存在,但哈尔希洛还是办不到。毕竟他对席赫露抱持的感觉,再怎么想都不是所谓的爱。又不是因为想救席赫露,下定决心「我要爱你了」的瞬间,就会自动产生爱。他也无法假装去爱席赫露,因为那就是假的,之后有可能露出马脚,而且席赫露想要的应该是真正的爱。当然,席赫露也有挑选对象的权利。哈尔希洛应该是出局的那一类,即使万一不是,哈尔希洛也不爱席赫露。
再者,就算哈尔希洛爱席赫露,席赫露也接受他的爱。
那么获救的席赫露又会变成什么样?
假如她是堕入黑暗的破灭者(Trickster),那应该会步上缝的后尘吧?
不行。
不管怎样,都不行。
「……抱歉,席赫露,我……」
席赫露将脸转向他这边。
脸上还没浮现一丝表情。
她眼神的焦点放到了哈尔希洛身上。
然后眼角开始渗出闪亮的物体、真的是闪闪发亮的眼泪。
就在下一秒。
席赫露移开了目光。哈尔希洛的斜后方不知来了谁。
「也让我试试吧。」
用不著回头确认也知道是谁来了。
瑟朵拉已来到哈尔希洛的身边。
「如果能成功,就太好了。」
你是要试什么?
然而在开口询问前,瑟朵拉已向前拿出双手紧握的球状物,放声大喊。
「──艾巴!」
席赫露逐渐变成艾巴。不对,这个变化转瞬间就完成了,因此根本像是席赫露和艾巴相互交替了。
艾巴体型虽大于席赫露,坐姿却一模一样。
席赫露变成艾巴了。
哈尔希洛瞬间无力,瘫坐在地,抬头仰望瑟朵拉。
「……这?……咦?是怎样……?」
瑟朵拉深深叹了气,将球状物拿到哈尔希洛面前。
「你觉得这是什么?」
「……我记得这个叫伪魂器,是从艾巴体内拿出来的……」
「没错,伪魂器是种要在人造人体内才会运作的东西。明明是这样,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能唤出艾巴,同时伪魂器又在我手中。」
「我还是不懂发生了什么事耶……」
「我也只是做了个假设,还没证实。不过,这个艾巴和我打造的人造人艾巴虽然很像,但其实不一样。」
「那是你的魔法喔。」
艾莉丝像是用肩扛著圆锹般走了过来,锡依也跟在后面。
苡欧他们好像还在警戒,三人都躲在樋琲的镜子后,只探出头来看向这边。梅莉则待在山丘边缘一带,没有靠近,亚希尔也是一样。
库萨克全裸著身体呆在原地。不对,他还不是彻底全裸。
「……把铠甲穿起来吧?」
「啊,嗯,说的也是……」
「你那个身体也是……原来如此,那是你的魔法啊。自我强化类的纳尔西(Narcy)……」
「好像是。不过这样好害羞……」
「真要说,我很羡慕你耶。」
「啊,有什么地方好羡慕的?话说,哈尔希洛你的魔法是……?」
「我的喔……等等,这种事现在不重要──」
「艾巴,站起来。」
瑟朵拉一声令下,艾巴慢吞吞地,应该是说用有点僵硬的动作站了起来。是错觉吗?
好像有什么声音。从艾巴体内传出了像是说话声的东西。
不,那就是说话声。
哈尔希洛小心翼翼地靠到艾巴身边,稍稍弯下身子,将耳朵贴到他的胸口。
「……没有……半个……人……没有……都没有……呵呵……好像也……不重要……」
「这是──席赫露的声音?也就是说……」
原来在里面。不是席赫露变成了艾巴,而是她在艾巴身体里面。
「真是少见的魔法呢。」
艾莉丝一下左摆右晃,一下眯起眼睛,查看著艾巴。接著用鼻子「哼」了一声。
「不过这个大概跟我和亚希尔一样,是菲利亚(Philia)吧。你那个……就是拿在手里的那个,是叫伪魂器吧?应该是你很宝贝的东西吧。你叫瑟朵拉,对吧?」
「嗯嗯……你说的没错。这是艾巴的本体。如果伪魂器坏了,艾巴就再也无法恢复了。对我来说,他是我心灵的支柱。」
「所以,那个伪魂器就变成了你的魔法根源了。话说,你本来就会把那个伪魂器放进你口中的那个人造人……就是像科学怪人的那种存在里面吗?类似人工心脏那样?」
「伪魂器是种结合了心脏和大脑功能的东西。不过,我觉得你那样理解就好。」
「伪魂器明明应该在人造人体内,现在却在你手中。那么艾巴体内现在有什么?」
现在看起来是席赫露在里面。那么之前呢?
哈尔希洛歪过了头。
「……原本是空的吗?」
瑟朵拉将手放到了艾巴肩上。
「我是这么假设的。就算艾巴在某种超越人类智慧的力量运作下重现于世,但只要伪魂器还在我手上,那个艾巴就是假的……现在这个整体来说完成度极高。但是,光是要让人造人的器官和其功能正常运作就需要非常高端的技术,而且就算跨过这个难关,没有伪魂器应该也不会动。如今应该不会动的东西动了,所以我觉得已经可以丢掉艾巴体内一定有什么的那种想法了。」
「你把席赫露关进艾巴里了……」
「现在看起来她是乖乖待在人造人体内,不过说不定没多久又会跑出来了。」
艾莉丝这番话令人不安。但是,事实就像她说的。
「意思是这可能只是缓兵之计……」
「抱歉,哈尔。」
瑟朵拉朝哈尔希洛低下了头,一旁的锡依也跟著低头。
「我只能想到这种办法,而且行动前难说有把握成功,也没有任何通盘规划。接下来我也毫无头绪,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这样就够了……你做得太好了。」
哈尔希洛「呼」地用力叹了口气。正准备站起来时,艾莉丝把手伸了过来。哈尔希洛心怀感激地抓住她的手,让她拉自己起身。
「不客气。」
「……我没跟你道谢耶。」
「你应该正要说出口吧。」
「也是……」
哈尔希洛搔著头,看向同伴们。
瑟朵拉和锡依还低著头,库萨克看起来得有一番苦战才能重新穿回铠甲。因为他变得太健壮,所以穿套时应该会很紧吧。梅莉则眺望著远方,感觉是在思考些什么。虽然没有什么关系,但总觉得她变得很见外,难道她是在躲他吗?他自觉没做过什么会让她讨厌的事,再说之前大家四散各地,也没有机会对她做什么。席赫露在静静伫立的艾巴体内不知如何。虽然很想确认,但又不想刺激到她。
「席赫露一定不会有事的。」
哈尔希洛刻意这么断言。其实,现在也没办法拿出有效对策,脑中只浮现「说不定船到桥头自然直」这类的方案。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不会有事。
而且能不能相信亚希尔和苡欧队也是个问题。这样战力不知道足不足够。问题实在太多,大概无法全部解决吧。
即使如此,自己还是找到了所有同伴。
全员到齐的现在,该做的事情非常明确。
哈尔希洛找出了天之铁塔,以地平线垂直延伸出的线的位置为依归,大略定位出猩猩绯之森所在的方向。
这趟路程不管有多长、多么凶险、颠簸,王城就在那里,王就在那里,门也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