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今天也跟往日一样得去上课。

　　昨天梅雅丽放假，今天换娜塔莉亚放假。昨晚花了些时间做讲义，弄得晚了点。

　　讲义经过反覆修改，已经相当不错了，内容或许不要再更动了比较好，这部分之后再找威尔海姆大人商量商量吧。

　　现在这时候，娜塔莉亚和札克应该差不多已经会合了吧？明天出勤时，得好好问问整个来龙去脉才行。

　　在我的立场而言，如果他们两个可以发展成良好的关系就帮了大忙了。因为娜塔莉亚明明就是个美人，个性又好，却完全没有交男朋友的迹象。

　　不过，万一娜塔莉亚结了婚，我的专属侍女就剩梅雅丽了。再怎么说，到时候或许应该向母亲大人请求再雇用一位护卫。毕竟梅雅丽那么弱小。

　　「小姐，前来迎接您的人到了。」

　　「哎呀，已经是这个时间了吗？」

　　正当我和梅雅丽一起将克莉丝做好的午餐放进篮子的时候，理察前来转达这个消息。

　　每天早上骑士团会有人前来迎接我。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札克。因为威尔海姆大人十分用心，他认为派我认识的人来比较好。

　　好了好了，动作得快点了。

　　把午餐放进篮子，我抱著篮子往玄关去了。接著再把昨天做好的讲义放进包包里，让梅雅丽拿著。

　　那么今天会是谁来呢？威尔海姆大人昨天有提到会派武艺精良的人来。

　　「唷！」

　　「原来是你啊，安德鲁。」

　　在玄关等待我出现的是骑士团小队长安德鲁。

　　嗯，确实算是我认识的人啦。跟平常来上课时不一样，他今天穿的是骑士团的正式服装，他平常果然都是在非值勤日来听课的。

　　安德鲁听了我的话，呵呵一笑。

　　「怎样啦，是我来你有什么不满吗？」

　　「没有，没这回事。路上就麻烦你了。」

　　「嗯！交给我吧。」

　　他看起来比札克可靠。札克自称算得上骑士团里的成功人士，但是我脑中总是会先连结到儿时的印象，或是被娜塔莉亚一拳击飞之类的画面。

　　好了，那么就走吧。

　　在理察的目送之下，安德鲁走在最前面，我和梅雅丽就跟在他身后。

　　安德鲁一副爱困的样子，「呼啊」地打了一个哈欠之后，对我伸出了手。

　　他「嗯」地对我伸出手，但我不懂他的意思。

　　「拿来。」

　　「什么？」

　　「没有啦，就叫你拿来了啊。手上东西给我，我可以帮你拿。」

　　「喔喔，不用了，不用麻烦你。」

　　原来如此，安德鲁是用自己的方式在关心我啊。

　　篮子确实很大，可能由我拿著看起来是很重。嗯，绝对算不上轻，但这么点重量我还可以的。再说营区也不是很远，比较重的水壶我也让梅雅丽拿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是要给威尔海姆大人吃的东西。

　　我得带著满满的爱意拿去才行。

　　「不用那么客气啦！」

　　「不不，不用了。这些是威尔海姆大人要吃的东西，我自己好好拿著就好。」

　　「……喔～啊，是这样喔。」

　　「呿」，不知道为什么安德鲁不悦地抓了抓脸颊。

　　出言拒绝他特意提出的提议，我也感到抱歉。而且安德鲁应该也只是单纯的关心我而已。

　　不过有些事我也是不能让步的。

　　「我说啊，这一带你很熟吗？」

　　「你是说商店街吗？」

　　前往骑士团营区是必定要穿越商店街的。

　　和兄长大人一起前往时，常常听见开店的大妈们爱慕的尖叫声。但我不太常在这一带买东西，所以不是那么熟悉。

　　「我不太常进去。」

　　「果然贵族千金不常在这边买东西啊。」

　　「也不是这样的，只是因为我出门不带钱的。」

　　虽然回家路上闻到串烧之类的香味也会想买，但是我出门是不带钱的。

　　母亲大人会让娜塔莉亚带著最低限度需要的金钱。但是，只要我花钱，娜塔莉亚就会全部上报给母亲大人知晓。要是她去报告我在回家路上买零食吃，我也很困扰，索性就不买了。

　　再加上衣服和饰品之类的东西，当然是请商家送到家里喽。偶尔还会请裁缝店的人来家里，量身订作衣服。以上的情况，都是等到东西送到家里之后才会付钱。

　　「喔～那你有兴趣吗？」

　　「这个……是有的。」

　　或许会有什么对上课有帮助的东西。

　　而且没去过或是没进去过的地方，还是很有新鲜感的。

　　「好，那我们进去吧。」

　　「咦？」

　　「去杂货店。商品还算是挺齐全的喔。好啦，去看看。」

　　「咦？喂、喂喂……」

　　安德鲁牵著我的手，硬是拉我进杂货店。

　　我等一下可是要去营区的啊。算了，安德鲁也比平常早到很多，时间上是还有些空档。

　　而且难得进来的店，总不能立刻出去。

　　「哎呀，真是的。」我半放弃的开始看起店里的东西。

　　「欢迎光临。」

　　店员坐在收银台前打著招呼。不过也只有这样。

　　是要我们随便参观的意思吗？

　　虽然算是安德鲁硬拉我进来的，不过就什么都看一下吧。

　　店里有很多各式各样的可爱装饰品、布料和小东西。

　　「喔……」

　　「怎么样？」

　　「好多可爱的东西。」

　　虽然没有什么对上课有帮助的东西，不过有很多像是绑头发的绳子、编织用的毛线等等之类的实用物品。

　　还有像百花香啦、小摆饰品等等，怎么看都看不腻。

　　下次放假还是有空的时候，有必要找莉莉雅一起仔细逛逛才行。之后试著约她看看好了。

　　「难得的机会，我买点东西送你吧。」

　　「咦？」

　　「怎么？这间店里的东西价格都不贵。我说买点东西送你啦。」

　　「不了，不用了。」

　　他说了好莫名其妙的话。

　　我如果有什么想要的，我会自己买呀。没必要让安德鲁买给我。

　　再说了，我还没好好看完整间店呢。得找个假日来好好瞧瞧。

　　「这东西总觉得还满适合你的？」

　　「我是觉得很可爱啦……」

　　「这个比较好吗？」

　　「没有啦，我就说了……」

　　安德鲁拿给我看的是发饰。

　　这个发饰跟晚宴用的不同，应该算是一般平常日用的发饰吧？我平常用的都是有宝石装饰的发饰，这个则是上面刻著树果和叶子图案。另一个安德鲁拿著的是刻著可爱猫咪的发饰。

　　两个都很可爱呢。如果平常拿来稍微夹一下浏海，好像还不错。

　　但是，果然还是没有理由让安德鲁买这个送我。

　　「哎唷，不用那么客气啦。可以的话……」

　　「不了，不用了。比起买东西，我们还是快点去营区吧。」

　　「喂喂……」

　　「好了，安德鲁也快点往这边来。」

　　我们走出店外。

　　虽然对杂货店老板很不好意思，不过下次我一定会和莉莉雅来看看的。

　　今天得好好干活才行。

　　「你那么急干嘛？」

　　「我得帮威尔海姆大人送午餐过去呀。」

　　今天绕了点路，比平常稍微晚了一点。

　　一般来说我都能在威尔海姆大人刚开始午休时，就准备好所有东西，等著迎接他了。但是照今天这样看来，到营区时午休可能已经开始了。

　　我可不能让忙碌的威尔海姆大人等呀。

　　「啧……」

　　「嗯？」

　　「嗳，小姑娘，你等等。」

　　「不了，所以我说……」

　　就在我回头想训他几句的时候。

　　安德鲁的脸贴得好近好近。

　　他的手就撑在我的脸颊右侧。我整个人被夹在墙壁和安德鲁中间。

　　这是怎么了？

　　这是怎么回事？

　　「小、小姐！」

　　「现在跟你在一起的人是谁？」

　　「……啊？」

　　他贴得这么近，可是让我很困扰呢。梅雅丽也十分焦急。

　　我做了什么事吗？

　　「我说啊，现在跟你在一起的人是谁啊？」

　　「你在说什么？」

　　「现在和你在一起的是我啊！既然如此，你的眼里就该只有我。」

　　「不是啊，所以我说了，你在说什么啊？」

　　我觉得非常的莫名其妙。

　　确实现在跟我在一起的人是安德鲁。但是为什么我的眼里就非得只有安德鲁呢？

　　安德鲁，你只是以一个护卫的身分陪著我而已对吧？

　　「唉──」安德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嗳。」

　　「什么？」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不知道，我不太清楚。」

　　「就是这么回事。」

　　一个使劲。

　　安德鲁突然托起我的下巴。

　　身材高大的安德鲁弯低了身子，脸就位在我能感觉得到他的呼吸的距离。

　　这是……

　　这距离──稍微一动就可能双唇相贴。

　　「这、这、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终归是个弱女子。我如果这样紧迫逼人，你逃得掉吗？逃不掉对吧？」

　　「……！」

　　这就是──安德鲁是男性，而我是女性的最好证明不是吗？

　　如果安德鲁是来真的，像我这种弱女子根本奈何不了他。就算面对只是个厨师的罗伯特，我也只能逃。那个时候也一样，如果威尔海姆大人没有立刻前来营救，我应该就濒临贞操危机了吧。

　　更何况安德鲁是骑士团的小队长。

　　相对的应该也累积不少战斗训练的经验，力气也很大。我根本没有任何一点胜算。

　　好可怕。

　　自从罗伯特那件事以来，我患上了轻微的男性恐惧症。还以为总算治好了呢。

　　这男人就在自己面前展现力量，对我紧紧相逼。

　　这情况──我只能说太可怕了。

　　「你、你想做什么……！」

　　「你该不会……还不明白吧？」

　　「所、所以说……！」

　　「你不要再多说了，我要堵上你的嘴。」

　　咿！

　　安德鲁的脸越来越近。

　　我不要。

　　为什么他要对我做这种事？

　　既然如此，我也……

　　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请你离我远一点！」

　　「喔，在现在的情况下还说这种话吗？」

　　「你──不是对我宣誓了吗！」

　　「……」

　　虽然我不懂那是什么，但是某次安德鲁可是已经对我做了那个什么「骑士誓约」。

　　详细怎么说的我不太记得了，不过意思是要对我宣誓忠诚。既然这样，也就代表他要听我的话。

　　也就是说他不能拒绝我的命令。

　　「那个什么『骑士誓约』……是这么无足轻重的东西吗！」

　　「啧……」

　　太好了，安德鲁渐渐退开了。

　　真是帮了大忙。不用把那个什么「骑士誓约」退还给他了。

　　但是现在还不能放心。

　　因为安德鲁在想什么──我完全搞不懂。

　　「你……」

　　「怎么？」

　　「……哼，没事啦。」

　　「那么你会服从我吧？」

　　「哼，没办法了。」

　　我反倒希望你快点离我远远的。真的。

　　我这副模样万一被别人看到──

　　「凯萝儿！」

　　「──！」

　　「安德鲁！你这家伙！你想做什么！」

　　有个人从营区方向跑了过来──我听见了威尔海姆大人的声音。

　　在威尔海姆大人身后，梅雅丽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她从中途就没了动静，原来是跑去跟威尔海姆大人求助了。

　　威尔海姆大人拉过被安德鲁胁迫著的我的手。

　　立刻紧紧抱住了我。

　　「威尔海姆大人！」

　　我被威尔海姆大人强而有力的手臂抱著，光是这样我的心情都快要飞上天了。

　　威尔海姆大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前来解救我脱离危机。

　　真的是──真的是怎么会有这么出色的人呢！

　　「凯萝儿啊，你放心吧。我不会再让这家伙对你出手了。」

　　「谢谢威尔海姆大人。」

　　「安德鲁，你这家伙刚刚在做什么……！」

　　威尔海姆大人瞪著安德鲁。

　　安德鲁一副闹别扭的样子，「呿」了一声，眼神从威尔海姆大人身上移开。态度很差喔！大人可是你的上司耶。

　　但是。

　　安德鲁眼神里满是怒气，瞪著威尔海姆大人。

　　「真是的……团长，我想问你这混蛋一件事。」

　　「你这家伙！居然敢对我这样说话……！」

　　「你啊……真的喜欢那家伙吗？」

　　安德鲁抬了抬下巴，指著的是……

　　被抱在威尔海姆大人怀里的──我。

　　「团长。」

　　「安德鲁，你到底想说什么……！」

　　「以前开始，骑士团的作法就是以此一决胜负对吧！」

　　安德鲁把戴在他右手上的黑色皮手套──取了下来，丢向威尔海姆大人脚边。

　　这个动作连我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某一方丢出手套──这是提出决斗要求的动作。

　　「团长，如果你的态度这么犹豫不决，那么这家伙我要了。」

　　「唔……！」

　　我可不是东西啊。

　　更重要的是，我成了决斗的理由？

　　我完全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安德鲁……」

　　「团长，接受吧。现在开始我不是你的部下，也不是你的什么人。」

　　「……好吧。」

　　「威尔海姆大人！」

　　「凯萝儿，你放心吧。」

　　威尔海姆大人蹲下身子，捡起手套。

　　这就是他接受安德鲁提出的决斗的证明。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条件就由我来订吧！」

　　「可以。不管什么条件我都接受。」

　　「明天圆形竞技场见。武器不限，时间不限，只要有人投降就结束。输的人以后都不能再接近小姑娘……这样如何？」

　　「知道了。」

　　咦、咦、咦？

　　我被丢在一旁，事情径自发展著。为什么局面会演变到如此地步？

　　威尔海姆大人居然要和安德鲁决斗──！

　　「拜啦，小姑娘。你就好好期待明天吧。我一定会赢的。」

　　「威尔海姆大人，为什么要这样……」

　　「至少看我一眼吧！」

　　大人居然要为了我决斗，真难以置信。

　　而且对手居然还是安德鲁，这让我更加不情愿。虽然我对安德鲁没什么私情，但我曾经救过他的命。

　　他们不能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决斗中丧命。如果是为了国家的战争也就罢了，像这种私人的──

　　「凯萝儿，没事的。」

　　「但、但是！手套是决斗的信号……！要是威尔海姆大人或安德鲁当中任何一位丧命的话……」

　　「喔喔，什么啊，你在担忧这个啊。那么你更应该放心。」

　　「咦……？」

　　威尔海姆大人用他的大手掌摸著我的头。

　　他的大掌令人安心，真希望他能一直一直这么摸下去。

　　不过，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威尔海姆大人露出笑容。

　　「安德鲁扔出来的是右手的手套对吧？」

　　「是……是啊，是没错……」

　　「如果真的要提出以命相搏的决斗要求，是要扔出左手手套的。骑士团中偶尔也会有人起冲突口角……像这样的时候，也会有需要一较高下的状况，规则就是必须丢出右手手套。」

　　「这、这是什么意思……？」

　　我脑袋乱成一片。

　　那个……丢左手手套代表以命相搏的决斗。但是安德鲁丢出来的是右手手套。

　　也、也就是说……？

　　「右手手套是提出模拟战斗的要求时用的。」

　　「模、模拟战斗……？」

　　「是啊。使用木制武器来对战，一决胜负。有时候也会有裁判和时间限制，不过这次是两者皆无……这场决斗要进行到有人投降为止。」

　　「会、会有性命之忧吗……？」

　　「我们可不能因为口角冲突引发的决斗，就丧失宝贵的骑士人才。所以只要有彼此无法退让的事，就会用模拟战斗来一决高下，这是现在骑士团中的惯例。」

　　原来如此，我懂了。

　　简单来说，即使威尔海姆大人和安德鲁还是会有一场认真的决斗没错，但不会有伤及性命的事情发生。这样我就放心了。

　　「某种意义上，最近这几乎成了骑士团中小娱乐。安德鲁也是思及此，才提出在圆形竞技场决斗的吧。他应该打算今天先放出风声，明天就能聚集一些观众。」

　　「是、是这样的吗……？」

　　不行，我还是很混乱。

　　但是，为了我这样的人……

　　威尔海姆大人露出微笑。

　　「凯萝儿，我一定会赢的，放心吧！」

　　也就是说，明天威尔海姆大人要为了我和安德鲁决斗。

　　不过威尔海姆大人脸上却不见一丝不安的神色。

　　他一定会为了我取胜的──他脸上的微笑让我如此相信。

　　「威尔海姆大人……我、我……」

　　「明天场面应该会很浩大。凯萝儿就在特等席好好看著我取胜的样子吧。」

　　「好、好的……」

　　莫名地，一场围绕著我的决斗就这么定了下来。

　　我忍不住担心威尔海姆大人会不会出什么事。

　　我知道，威尔海姆大人是夫雷亚基斯塔王国中，最强的骑士团士威尔海姆·艾布林格大人。

　　但是。

　　万一他输了──我就再也不能接近威尔海姆大人身边了。

　　◇◇◇

　　我的精神无法集中在下午的课程上。

　　今天比平常更无精打彩，整整吃了五次螺丝。今天在教室后面看我上课的是亚历山大大队长，我每吃一次螺丝他就笑一次。几乎每次上课，亚历山大大队长或加杰特大队长都会在后面监督著。亚历山大大队长恐怕已经背下几乎所有内容了吧？

　　「……那么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

　　就在我心中暗潮汹涌的情况下，总算是下课了。

　　从没上过一堂课像今天这么累的。完全无法集中精神。这全都是因为我很在意，威尔海姆大人和安德鲁明天的决斗。

　　安德鲁有多强呢？

　　威尔海姆大人已经上了年纪，他能赢吗？

　　我非常非常地不安。

　　在我说了下课之后，从座位站起来的骑士们一边谈天说笑，一边走了出去。

　　「欸，明天那件事听说了吗？」

　　「听说久违地有人要决斗耶。」

　　「真的假的。谁要决斗？」

　　「好像是团长和安德鲁喔。」

　　「哇，好劲爆！」

　　我的耳朵微微地动了动。

　　流言似乎火速传了开来。真如威尔海姆大人所说，是想趁今天招揽观众才放出消息的吗？

　　我一边准备回家，一边竖著耳朵听他们说什么。

　　「安德鲁赢得了团长吗？」

　　「那家伙也是强到有个『旋风』的别名。那么年轻就当上小队长，他也是真的有两把刷子的。」

　　「我还听到风声，安德鲁那家伙态度这么差，还没有被降级，正是因为他那家伙特别强的关系。」

　　「不过，团长也超强的啊。威名还远播国外呢。」

　　「话是这么说，但团长也上了年纪了啊……」

　　呜呜。

　　不安的浪潮一波波地涌过来。

　　威尔海姆大人，真的没问题吗？

　　综合大家所述，安德鲁好像非常强。我不知道他到底强到什么程度，但是既然能成为众人的话题，应该是真的很强。

　　可是。

　　可是可是。

　　威尔海姆大人也认真答应过我了──

　　「那个，小姐……」

　　「……嗯，梅雅丽，我们回去吧。」

　　「是。」

　　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总之先去跟威尔海姆大人打个招呼，就回家去吧。

　　怎么办？

　　我今天晚上还睡得著吗？

　　我带著沉重的心情离开会议室，往团长室而去。

　　平常早上和回程的护卫都会是同一个人。但是只有今天，我不想见到安德鲁。

　　「威尔海姆大人，打扰了。」

　　「喔……已经这个时候啦。下课了吗？」

　　「是的，下课了。」

　　「那么我送你回去吧。」

　　「咦……？」

　　威尔海姆大人站起身子，披上外套。

　　平常都是一起喝茶，然后边喝边聊等待护卫的人来才是。

　　「呵呵」，威尔海姆大人露出微笑。

　　「今天就由我来担任你回程的护卫吧。」

　　「哎呀！」

　　「还是你觉得其他人比较好？」

　　「怎么会！」

　　威尔海姆大人这句话真是太坏心了。

　　比谁都还要爱慕大人的我，怎么可能觉得其他人比较好呢？

　　平常只能趁喝茶小聊两句，今天可是一直到家门前都可以和他在一起呢。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开心的。

　　「您的公务不要紧吗？」

　　「是啊。今天的公务已经处理完。今天事务官似乎为我费了点心，公务并不多。」

　　「是这样吗？」

　　「因为明天要决斗的关系。」

　　唔。

　　想起这件事，心情不由自主的沉了下去。

　　我和威尔海姆大人一起出了营区，我们一同吹著略带寒意的风，走在回家路上。

　　虽然还没冷到呼吸会出现白烟的程度，不过可以感觉到冬天就快要来了。我也差不多得开始穿些比较厚的衣服了。

　　「那个，威尔海姆大人……明天……」

　　「预计正午开始决斗，安德鲁正欢欣鼓舞地四处宣传著呢。」

　　「这样啊……」

　　看来事情没有变更。

　　我心里虽然很不安，但这是威尔海姆大人决定的事。我不能出言干涉。

　　但是。

　　如果可以的话，像这么危险的事……

　　「我帮凯萝儿你设了一个专用座位。你就坐在最前排看著吧。」

　　「……好的。」

　　「凯萝儿，你在担心什么？」

　　「因为……」

　　就是会担心嘛。

　　我知道威尔海姆大人在国内被称为最强的骑士团长。即使如此，也可能会发生什么万一。

　　而且。

　　安德鲁说我这个人他要了。

　　威尔海姆大人听他这么说，就答应了决斗。

　　完全没有跟我商量过，就应下了将我当成奖品的决斗。

　　「凯萝儿真是爱操心。」

　　「可是……万一威尔海姆大人输了的话……」

　　「我认为这对我来说也是个好机会。」

　　「咦……？」

　　听见大人的话，我不禁抬起头来。

　　他的表情精悍，眼神并未与我交会，似乎正凝视著某个遥远的地方。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安德鲁那家伙不也说了，我的态度犹豫不决。」

　　「这、这个……」

　　「我自己最近也有这种感觉。觉得自己至今都没有认真面对过凯萝儿。」

　　「怎么会……！」

　　不管什么时候，威尔海姆大人都会来帮助我。

　　罗伯特的暴行也好，雷佛特殿下的暴行也罢，都是威尔海姆大人解救我脱险。

　　对我来说这是多么地幸福。

　　好比明天那件事，他也是为了我才会答应安德鲁单方面的要求──

　　「凯萝儿。」

　　「是、是。」

　　「你可以为自己感到骄傲，你已经是个好女人了。」

　　「咦……？」

　　好女人──？

　　我是吗？

　　比起母亲大人那样的好女人，我还差得远呢。

　　动不动就哭、动不动就感到不安，就连现在也不安得不得了。

　　他居然说这样的我已经是个好女人了。

　　「有两个男人为了争夺你而举行决斗。正因为你是好女人，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怎、怎么可能……！」

　　「我一定会在骑士团众人的面前获得胜利的。所以……啊，不对。」

　　「嗯哼。」威尔海姆大人抚著白色的胡子，稍稍侧了侧脑袋。

　　回过神来，安普劳斯公爵家的宅邸已经近在眼前，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到家了。

　　「呵呵。」威尔海姆大人露出微笑。

　　「就送你到这里了。」

　　「好、好的。」

　　「明天我也会以准备万全的状态前往决斗。就不用帮我准备午餐，动作会迟缓下来的。」

　　「好的，我知道了。」

　　「呵呵。」

　　威尔海姆大人开心地笑著。

　　总觉得很不甘心，好像就我一个人感到不安。

　　不过。

　　不知道为什么──看著他那样的笑容，令人放下心来。

　　「凯萝儿啊。」

　　「是。」

　　「明天……我一定会赢的。而且会让你再次爱上我的。」

　　「哎呀！」

　　我已经打从心底爱慕著您了，还要我更爱您吗！

　　「凯萝儿，就这样吧。明天你就好好期待著吧。」

　　「好、好的……！」

　　我目送著威尔海姆大人的背影离开。

　　感觉头上冒著阵阵热气，心脏噗通噗通跳动著，停不下来。

　　啊啊啊啊。

　　我真是罪孽深重啊。

　　「梅雅丽。」

　　「在、在！小姐。」

　　「我真是个……坏女人呢。」

　　「什、什么意思？」

　　因为因为。

　　威尔海姆大人明天要为了我决斗。

　　为了让我再次爱上他而决斗。

　　我真是个自私的女人啊。

　　明明就不安、担心得要命。

　　却觉得这件事很令人欢喜──

　　◇◇◇

　　「小姐早安。」

　　「早安，娜塔莉亚。」

　　娜塔莉亚昨天放假，今天出勤。跟平常一样一分不差地在我该起床的时间来叫我。

　　我还有点困。昨晚睡前一直在想威尔海姆大人今天要决斗，好像有点睡眠不足。

　　原本我今天就不必上课，通常这种日子我都会和威尔海姆大人共进午餐之后就回家。明天我也休假，莉莉雅可能会来。

　　所以今天并不用特别准备什么。大人也说不需要准备午餐。

　　「小姐。」

　　「怎么了，娜塔莉亚？」

　　「我已经从梅雅丽那里得知事情来龙去脉了。说是威尔海姆大人要决斗什么的。」

　　「……是啊。」

　　他说是从正午开始。

　　现在才一大早，还有点时间。好像趁现在把下次上课要用的讲义做一做比较好。

　　我也已经跟克莉丝说不用准备便当了。

　　不过，娜塔莉亚很是错愕地轻叹了一口气。

　　「不管哪个时代，男人这种生物都是笨蛋呢。」

　　「……」

　　「居然以女人为赌注进行决斗，做落伍的事也要有个限度。要是我当时在场，一定会揍到让安德鲁闭嘴的……」

　　「可是都已经是决定好的事了。」

　　「只要小姐认为没问题，我也不会多说什么。只不过，就算万一安德鲁赢了，您也没必要遵从喔。那只是他们自己决定不能接近小姐，不代表连小姐的自由都被限制。」

　　娜塔莉亚的语气中蕴含著微微的怒气。

　　这件事上，我也确实是遭到安德鲁的任性妄为牵连，没道理要我照办。

　　只不过搞不好他会提出决斗就是怎样，限制我接下来的行动。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我稍微不安起来，用手撑著下巴。

　　但是娜塔莉亚自信满满地挺著胸膛说：

　　「小姐，请放心。」

　　「咦？」

　　「我的工作就是歼灭挡在小姐前路的任何阻碍。不管安德鲁说什么，都是毫无正当性的。一旦发生什么事，我都会让他闭嘴的，请放心。」

　　「好、好的……」

　　为什么呢？

　　娜塔莉亚干劲十足，都快可以看见她背后冒火了。

　　但是娜塔莉亚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或许我真的可以放心了吧。

　　也对呢。

　　确实，安德鲁的条件是「输的人就再也不能接近小姑娘」。倒没有限制我接近呢。

　　这么一想，总觉得放下了心中大石。

　　今天我就以一位观众的身分，前往拜见威尔海姆大人为我而战的英姿吧。

　　在那之前。

　　「对了，娜塔莉亚。」

　　「是。」

　　「昨天情况如何？」

　　得好好听听娜塔莉亚报告昨天的情况。

　　虽然我做了很多小花招，但是还没问她状况如何。本来还想要不要跟踪他们，但是我还有课要上。

　　娜塔莉亚皱眉，看起来有些难以启齿。

　　「呃……就去看了歌剧。」

　　「嗯，好看吗？」

　　「好看。只是剧情有点……」

　　「什么意思？」

　　「剧情是描写异国来的仆人，与报效国家的骑士两人之间的恋爱故事。我深切地感觉得到小姐您的意图。」

　　哎呀，是这种剧情啊。

　　由于之前这部分全都交给克蕾亚去办了，我也就没有确认详细内容了。

　　面对以略带讽刺的目光看著我的娜塔莉亚，我无话可说。

　　「嗯，是满好看的啦。只是……」

　　「只是？」

　　「最后札克果然又哭得抽抽噎噎的。那的确是个苦恋的故事，但是一个大男人居然哭成那个样子……」

　　「……」

　　果然札克就是札克啊。

　　他应该展现自己更帅气的一面才对啊。

　　「我也不忍心丢下他一个人回家，很无奈地等他哭完之后，一起吃了甜点才回家。到了甜点店他说要请客，我就不客气地吃了。」

　　札克好可怜。

　　娜塔莉亚热爱甜食，热爱到即使要她一天三餐都吃甜食，她都会乐意之至的程度。我曾经跟她去过一次甜点店，她一个人就吃了好几盘。不过她这么瘦，东西到底都吃到哪儿去了，让我不禁感到人体的奥妙。想必札克荷包一定大失血了吧。

　　算了，想到歌剧的票钱是我出的，这点钱应该还好吧？

　　「札克如何？」

　　「以男性来说，有点靠不住。我如果跟他正面对决，应该三两下就能收拾他了吧。不过我觉得他是个内心很温柔的人。不然他不可能那么入戏，还哭成那个样子……」

　　「这样啊。嗯，就期待今后的状况喽。」

　　「说到这个，我年纪有点大了，札克还那么年轻，应该有更好的对象吧。」

　　哎呀哎呀。

　　刚刚我也隐约有点感觉，看来娜塔莉亚觉得他不差嘛。虽然我没特别说，但她还自己提到了年龄的话题。

　　她会提到年龄，就代表她也有想到以后结婚的事了。

　　接下来的发展真令人期待。

　　「嗯，没关系。上午我想先做讲义，然后再出发去营区。」

　　「知道了，小姐。」

　　好了。

　　那么以后我就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了。感觉即使我不出手，事情也会自己发展下去。

　　而且。

　　要是他们比我和威尔海姆大人更早修成正果，就伤脑筋了。

　　◇◇◇

　　时间来到中午，我也抵达营区了。

　　我感觉到心脏正在噗通噗通地跳著。今天是我第一次能像这样拜见威尔海姆大人战斗的英姿。大人在列国之中也是个被歌颂的传说，年轻被称为「白虎」，现在则有著「白老」别名的威尔海姆大人。我不清楚他在战场上是什么模样。

　　而能在骑士团众人之间造成话题的安德鲁，我也不知道他武艺高超到什么程度──

　　「啊，凯萝儿！」

　　「你好，克蕾亚。」

　　「有人吩咐我你到了就带你过去。欸，就是那个吧？你是来看决斗的对吧？」

　　「是、是啊……」

　　「这边这边。团长可是帮你保留了最好的位子喔。」

　　接待处的工作没问题吗？克蕾亚站起来拉著我的手。

　　威尔海姆大人说，偶尔举行的决斗在骑士团中是一种娱乐。对克蕾亚是否也一样呢？她是不是也想快点观看决斗呢？

　　克蕾亚拉著我的手，走了不一会儿就抵达了一个地方。

　　这里就是某天威尔海姆大人曾带我来参观集团战训练的──那座圆形竞技场。

　　克蕾亚越过大声吵嚷的人群，一直往前进。

　　「到了，就是这里！」

　　「哇……真是个不错的位子呢。」

　　「嗯。团长说了，要帮你准备最好的位子呀。」

　　这位子在最前排，而且跟其他的骑士们坐的石造阶梯不一样，是有摆椅子的。

　　如果坐在这里，确实可以将足以进行团体战训练的广阔竞技场一览无遗。

　　「嘿嘿嘿──」

　　「克蕾亚，怎么了？」

　　「托引导凯萝儿到这里的福，我也能坐在凯萝儿隔壁的特等席喽。啊啊，另一侧的隔壁位子，是给娜塔莉亚坐的。」

　　「那么小姐，我就不客气地坐在您隔壁了。」

　　一直站在身后的娜塔莉亚在我隔壁落座。

　　心脏噗通噗通地跳动的声音响起，我都觉得有点吵了。该不会我的心脏的声音还比周围的喧嚣大声吧？

　　接下来──威尔海姆大人就要在这里战斗了。

　　「今天早上啊，我见到团长了。」

　　「是吗？」

　　「嗯。我负责接待处，早上会见到几乎所有的人。也多少都会打个招呼，聊个一两句嘛。今天早上团长可是斗志满满的喔。」

　　「哎呀……」

　　「他那时还说一定会赢的，说要取得胜利，然后来见凯萝儿。」

　　真是一句令人感动又开心的话。

　　甚至觉得我这种人怎么配得起这句话。

　　威尔海姆大人。

　　请您务必──务必要平安无事。

　　「啊，出来了！」

　　啊！

　　我看向竞技场。

　　威尔海姆大人从南边，安德鲁从北边出来了。

　　安德鲁手上握著两把木剑，威尔海姆大人则是拿著木制的长刀。两人身上穿著皮革铠甲，这应该是模拟战斗用的装备吧，

　　哇啊啊啊啊啊，嘈杂的程度又上升了一个等级。

　　他们两个人好像在说些什么，但我完全听不见。

　　肯定也没人听得见吧。

　　但是，至少……

　　希望我的声音能够传进他耳里。

　　「威尔海姆大人──！」

　　我用尽全力大声喊著，希望带著我心意的这声呼喊多少能传到他耳里。

　　我大声喊著。

　　「请您绝对要赢──」

　　至少……

　　希望我的声音能传到他耳里就好了。

　　◇◇◇

　　威尔海姆·艾布林格缓缓迈步走进竞技场。

　　在他眼前的是部下安德鲁。据说安德鲁武艺十分精湛，就连身为骑士团长的威尔海姆也数次听过他的传闻，据说是位能将双剑使得像自己手臂的延伸一般的使剑好手。

　　年轻时就开始不断征战沙场，至今六十二岁的这副身躯，还能多灵活呢──这一点让他既不安，却也感到很期待。

　　「团长，真亏你没逃跑，还真的来啦。」

　　「当然。有谁会放弃一场必胜的决斗呢？」

　　「呿，一定让你输得很难看！」

　　「废话不必再多说。安德鲁，放马过来吧！」

　　在骑士团中会以决斗方式，来让别人接受自己的意见。

　　虽然说是决斗，却也不能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使得宝贵的骑士人材丧命。因此骑士团的传统中，骑士间私下的斗争都会以模拟战斗的方式来进行。

　　威尔海姆在血气方刚的年少时期，也曾经数次与同僚举剑相搏。

　　再也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了。

　　本来他是这么想的。

　　「团长，我有件事想问你。」

　　「问吧。」

　　「团长你啊，有打算迎娶那家伙为妻吗？」

　　听了安德鲁的这句话。

　　「呵」，威尔海姆回以微笑。

　　迎娶那家伙──迎娶凯萝儿为妻的觉悟。

　　这觉悟他早就已经做好了。

　　不管多努力、多长寿，威尔海姆会比凯萝儿先离开这个世界。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他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会被在九泉之下等著他的摰友狠狠揍上一顿。

　　「当然。」

　　「那就好，我会全力以赴的。」

　　安德鲁举起双剑。

　　威尔海姆举起长刀。

　　只要他们随时──向前一步，就会进入彼此兵器的攻击范围。

　　只不过。

　　「威尔海姆大人──！」

　　但是在一片喧哗之中，他听到了这个细微声音。

　　「请您绝对要赢──」

　　给了威尔海姆力量。

　　集中精神。

　　安德鲁的一举手一投足，每个动作都不能放过。

　　「喝！」

　　安德鲁向前奔跑，先拉近和威尔海姆之间的距离。

　　威尔海姆手握长柄长刀，安德鲁则是双剑。武器的长度差异攸关如何创造出适当的攻击距离。

　　因此安德鲁必须先拉近距离。

　　但是威尔海姆也并不允许他这么做。

　　「哼！」

　　「唔！」

　　威尔海姆刺出长刀牵制他。

　　接著化为障壁般，对进攻而来的安德鲁接连刺击。

　　安德鲁以双剑格开长刀。但是面对威尔海姆的连击，却无法再拉近距离了。

　　长柄武器不仅止可活用长度的优势。

　　有时甚至还能拿在较短处，发挥出单凭速度压制敌人的攻势。

　　「唔……！」

　　一个劲儿的防御让安德鲁开始处于下风，反而是威尔海姆这边逐步逼近。

　　将长刀拿在较短处，较重视速度的运用，导致威力不够强的连击──即使如此，被称为大陆中首屈一指的英雄威尔姆·艾布林格的臂力可是比一般人强上几倍。

　　安德鲁手拿双剑，只能以单手之力防御。对他来说，每一击都足以让他手臂发麻。

　　木头与木头之间冰冷的碰撞声响起。

　　威尔海姆掌握轻重缓急的节奏，一边牵制安德鲁的动作，偶尔再给予奋力一击──如此将武艺发挥到极致的攻击，安德鲁还是一直撑了下来。

　　「喝！」

　　安德鲁狠狠地蹬了一下地板。

　　只在剎那间的空档──正当威尔海姆想施力于长刀，稍稍抽回武器的那一瞬间。

　　安德鲁一口气拉近了距离。

　　他使劲地举起双剑，想趁威尔海姆来不及防御时，一口气挥下，彷佛想劈开他的脑袋──气势显而易见。

　　威尔海姆也在瞬间如此判读，并针对自己的状况精准地做出判断。

　　来不及使出长刀了。

　　想防御也太迟了。

　　既然如此。

　　除了发动攻击之外──别无他法。

　　「太天真了！」

　　「唔喔！」

　　当安德鲁举剑之时，他胸前的位置空了出来，露出心窝处。

　　威尔海姆处于离他最近位置的──手肘往上一击。

　　这一击甚至让皮革铠甲凹了下去。恐怕在这个距离，没有人能够挺过这一击吧。

　　所以安德鲁就这么……

　　往后倒了下去。

　　「呼！」威尔海姆吁出一口长气，将长刀刀锋架在安德鲁脖子上。虽然刀本身本就是木造的，完全不锋利。

　　「我赢了。」

　　「混、帐……」

　　然而这就是胜利的证明。

　　要是来真的，你的小命就没了──这个行为比什么都能够证明这件事。

　　哇啊啊啊啊，盛大的欢呼声响起。

　　在夫雷亚基斯塔王国这个小国之中，威名远播异国的英雄──过去被称为「白虎」，现在则被唤为「白老」的男人，威尔海姆·艾布林格。

　　在此成功展现了他的实力。

　　「安德鲁。」

　　「怎、样啦……！」

　　「听说你对凯萝儿做了『骑士誓约』是吧？」

　　「──！」

　　「骑士誓约」。

　　这是身为骑士面对自己侍奉的主人，一生中只能做一次的神圣仪式。

　　宣誓之人绝不可更换效忠对象，主人在骑士在，主人亡骑士亡──必须有这样的觉悟，贯彻这个誓约。

　　这就是独一无二的「骑士誓约」。

　　「那又怎样……！」

　　「我会比凯萝儿早死。」

　　彷佛在忏悔似的。

　　带著对这位向自己所爱之人举行过「骑士誓约」的人的信赖。

　　「我要是死了──在我死后，我希望你能守护凯萝儿。」

　　「呿……！」

　　安德鲁依然倒在地上。

　　但是用尽全力瞪著威尔海姆说：

　　「你这混蛋……那从容不迫的态度，让我超不爽的……！」

　　「拜托你了。」

　　「你快点……去死一死啦……！」

　　「我可不打算轻易死去。」

　　「呿……！啊──，可恶。我输了……」

　　威尔海姆与安德鲁之间，为了一个女人的决斗。

　　这件事──就在此划下了句点。

　　◇◇◇

　　「威尔海姆大人！」

　　威尔海姆大人结束了竞技场中的战斗，走了回来。

　　我并没有回到团长室，而是请人特别通融让我留在竞技场入口等他。

　　威尔海姆大人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会在这意想不到的地方看见我在等他。

　　但是对我露出温柔的微笑。

　　「凯萝儿，让你久等了。」

　　「不、不会！威尔海姆大人！您有没有受伤！」

　　「没事。我连一击都没被打中呢。」

　　我一直看著您战斗的英姿。

　　我聚精会神地看著，连一点小动作都不想错过。在对战期间，安德鲁的攻击一下都没有击中威尔海姆大人。

　　这我很清楚。

　　虽然很清楚，但还是很不安。

　　威尔海姆大人的大掌摸著我的头。

　　「我赢喽。」

　　「是！我一直相信您会赢！」

　　「嗯，这都是托凯萝儿的福。」

　　「咦！」

　　威尔海姆大人这句话让我稍微吃了一惊。

　　夫雷亚基斯塔王国中，威尔海姆大人是无人可望其项背的英雄，传言也说他是历代最强的骑士团长。

　　我一直相信，这样的威尔海姆大人是不会输给安德鲁的。

　　这当中完全没有我出场的理由啊。

　　因为不管我在不在，威尔海姆大人都一定会赢的。

　　「我年纪也大了……动作没有以前那么灵活了。」

　　「哎呀！怎么会！」

　　「要是以前，大概还能再战上一会儿吧……身体僵硬，动作迟钝，眼睛也看得不是那么清楚了。这次能一击都没被打中……嗯，应该是凭著一股意志力吧。」

　　「意志力吗……？」

　　这股意志力……简单来说是指身为骑士团长的矜持吗？

　　威尔海姆大人身处统领骑士团的立场，怎么能输给屈屈一介骑士，是这个意思吗？

　　可是，为什么说是托我的福──

　　「我不能把凯萝儿交给那家伙。」

　　「咦……」

　　「我可不能失去这个连陛下都已经承认的未婚妻啊。」

　　「──！」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温柔地摸著我的头的威尔海姆大人，满脸通红地别过了脸。

　　啊啊！

　　我真心感到欢喜！

　　「这、这这！威尔海姆大人！我、我……！」

　　「好了，那我们回去吧。我今天也是直接回去，就让我送你到家门口吧。」

　　「威尔海姆大人！」

　　请您再说给我听一次。

　　您称我为未婚妻，还说因为不能把我交给安德鲁，所以才取胜的。

　　那也就是代表……

　　您是爱我的──

　　「您、您说我是您的未婚妻……！」

　　「看来就要下场雨了，早点回去吧。」

　　「威尔海姆大人！」

　　真是的！

　　虽然他岔开了话题，我们还是一起离开了营区。

　　我曾听说，男士们都很羞于启齿说出这些话。

　　不管多少次，我都想听呀！

　　不过也没办法了。

　　至少我也得好好地传达自己的心意才行。

　　因为只会一直等待男士们开口的女人，不是好女人。

　　「走吧，趁雨还没有下下来，我送你回家。」

　　「威尔海姆大人。」

　　「嗯？」

　　「您的膝盖弄脏了。」

　　「嗯……喔喔。」

　　威尔海姆大人的右膝沾到些微的尘土，恐怕是在竞技场弄到的吧。

　　威尔海姆弯低身子，手伸往右膝「砰砰」地拍去了尘土。

　　「再下面一点还有。」

　　「喔喔……居然弄得这么脏啊。」

　　「呵呵呵。」

　　我正等著他再弯下来些。

　　威尔海姆大人拂去沾到脚踝附近的尘土。

　　终于。

　　他来到我的身高能触及的高度了。

　　「威尔海姆大人。」

　　「──！」

　　啾。

　　我在屈著身子的威尔海姆大人脸上落下一吻。

　　这代表我对他的感激之情。

　　感激他为了我出战，并为了我取得胜利。

　　「谢谢您，威尔海姆大人。」

　　「嗯、唔……」

　　怎么办？

　　我害羞到无法和威尔海姆大人四目相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