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次委托
从窄小的入口进入洞窟内,首先遇到的是宽广的半椭圆形房间。
「里面很宽敞呢,天花板也高,而且这里光矿石的纯度似乎相当高。」
所谓的光矿石,就是指迷宫内做为光源的岩石。大多数的迷宫多亏有这种岩石,无时无刻都有微弱的光源照亮内部。不可思议的是,如果把这个岩石带回去,它就无法维持发光,最终也只会变成普通的石头。而且它也几乎没有做为矿石的价值。
「这个广场被称为迷宫玄关,在举办新人冒险者研修时,这里就做为补给站之用。」
「艾莉森伯母有给我地图,这个迷宫真的只有三层呢。记得她好像有说过,这个迷宫也没有首领魔物吧。」
地图画得十分简单,第一层只有这个房间,以及这里通道前方的楼梯房间。第二层稍微宽广了一点,却也只是单纯的通道和小房间相连,并没有迷宫的感觉。坦白说,根本不需要地图吧。
「对,没错,这个迷宫已经有好几名冒险者闯过了,并没有首领房间。所以也有人说这里不是迷宫,只是普通的洞窟。」
「欸?是那样的吗?」
「对,不过这里有迷宫魔物出没,而且也会出现迷宫产的矿石。」
虽然也不是没有层数较浅的迷宫,但不管多么小的迷宫,一般都存在首领魔物。这会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不管怎么说,这次的委托与这里是否为迷宫没什么关系。我想要的是在水边采集得到的药草。
「如果要找药草的话,那就是在第三层了。尽头处有个地底湖,是第三层最大的房间。」
我看了看第三层的地图,与一、二层不同,第三层整体而言相当宽敞。虽然构造也很单纯,但光是连接通道的距离就相当长。而往三个方向分岔的道路之一,通往一个广阔的空间,那个空间有一半是地底湖。
「这么宽敞的地方确实会长药草呢。」
「当然,不过我刚才也说了,那是随处可见的药草哦。」
「……这个嘛,没看见实物,我也无法判断,不过没问题,来之前我有向艾莉森伯母问过药草的特徵。」
就这样,我们确认过地图,终于决定往迷宫内部出发。
「啊,对了,这里的魔物有什么特徵?」
「嗯,大概是受到地底湖影响,水栖魔物占多数。还有虫型魔物的蠕虫系,以及像蜥蜴那样的爬虫类系也常出现。对了对了,听说地底湖也会出现相当大的鱼型魔物。」
据说它是相当厉害的强敌,还被误以为是首领魔物。但实际打倒它之后,迷宫内没发生变化,所以冒险者们判断那并不是首领魔物。
在第一层,我们顺利抵达楼梯,什么也没发生。
据枫所说,第二层有不少魔物出没。
「那么要下楼梯啰。枫负责前锋可以吧?然后佐拉你……」
听到我这么话,枫回答「当然」,佐拉则是缓缓站到枫身旁,意思是前锋吧?话说回来,佐拉手上没有任何武器,没问题吧?
而我则是一如往常,担任制图手兼后方支援。由于卷轴无法补充,所以我基本上负责以药品治疗。
「我下楼梯啰。」
「嗯,小心哦。」
即便是三层的迷宫也不能大意。
在迷宫里,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事实上,我就有过那样的经验。这次的目的并不是探索或讨伐,所以如果可以,我希望什么事也没发生,就这样达成委托。
下到第二层的瞬间,我们立刻遭遇敌人。
枫走下楼梯之际踩到了敌人。
……哇咧,好小!
「是岩虫!抱歉,我不小心踩到了,毕竟这家伙会拟态成与岩石相同的颜色。」
那种魔物受到冲击后,似乎就会恢复原来的颜色。岩虫被枫一踩,变成肤色,外表就跟蚯蚓一样。在魔物之中算是小型,要比喻的话,体型大概和芦笋差不多大。只不过,现在有大量的芦笋在蠕动。
能够得到的素材是土。打倒它,它会吐出大量的土。那种土在商业公会可以高价卖出,但是……收集那些土可能需要坚强的精神力。
「遇到麻烦的对手了。它们很弱,但总之是以数量取胜。因为对方很轻,拳头的力道会分散,我有点不擅长应付。」
「这样啊,我明白了。在这种地方浪费体力也不太好,由我来使用卷轴吧。」
虽说剩下不多,但卷轴还有一点库存。今后不知会遇到什么,所以卷轴也不能够随便浪费,但只是初级魔法的话应该没关系吧。
「等一下,琉希安少爷,这里交给我。」
「佐拉?可是佐拉用的是直接攻击吧,你会用魔法吗?」
「虽然不是魔法,但这个距离还打得到……我可以的。」
佐拉的周围看得见一层薄膜似的气流,气流变成动物般的形状,袭向在地面蠕动爬行的魔物。
「咦?这是狼?不,可是……」
「不愧是琉希安少爷,这也看得到呢。」
在我们说话时,战斗一下子就结束了。数只半透明的野兽,轻易地辗压蚯蚓集团,到处堆起大量的土。
啊,好想要扫帚。
不,比起土,刚才那是什么?确实与魔法不同,该不会是气或霸气之类的东西?很像是漫画的英雄呢。
然后,岩虫呕……不是,吐出来的这些土很棒,松松软软的,感觉是很好的土。据说可以高价卖出,大概真的是好东西吧。
虽然我这次本来并没有打算收集素材,不过有这些土的话,在学园栽培的药草想必会……
「难得都来了,我们就把土收集起来吧。」
大概是看到我相当不舍的眼神,枫这么说著,开始收集岩虫的素材。我恭敬不如从命,于是大家一起收集那些土。
「佐拉,刚才那个是什么?不是从魔吧?」
「欸?我只看到像是白色火焰的东西。」
听到我的提问,枫似乎觉得很不可思议。
「枫小姐也有神灵的加护,所以勉强看得见吧,那是精灵兽。」
「……精灵兽?」
「在藉由契约使役的这一点上,精灵兽和从魔或许是相同的。只不过,它们虽然会听从命令,却无法沟通。除了人型的神灵之外,它们并没有那么明确的自我意识。」
精灵兽似乎是自然的一部分,说起来就是与自然缔结契约而生,而那是被称为神灵忌子的他才能使役的。
既然缔结了契约,想必就是双方都有利益,可是被视为神灵忌子的人,为了使役精灵兽,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我有点在意,但佐拉并没有再多说。
以那样的战斗方式,既可以使出像刚才那样,对有段距离的敌人采取中距离攻击。也可以让像气一样围绕周身的精灵兽变化形态,用来当作近距离的攻击武器。
佐拉有展示给我看,他握起拳头,拳上覆上与刚才野兽相同的气层,然后形状产生变化,就像穿戴上大支爪型的拳套一样。佐拉说那种型态最易于战斗,不过要变化为剑或其他武器也是可以的。确实,看来佐拉不需要武器。
只不过中距离的战斗型态,大概是手臂伸直后再长一点的距离,在神灵离开佐拉身体的时点,就会变得难以控制。因此,不太能在对人时使用,因为会不小心杀死人……好可怕。
而且普通人看不见精灵兽吧?对于对手来说,这相当……不,这一定是很大的威胁吧。
如我想像,因为佐拉很强,多亏有他,我们很顺利地攻略了第二层。
以岩虫为首,毛绒绒的毛虫魔物,以及有如长脚蜘蛛的魔物,昆虫类型的魔物很多都是恶心类型,即使不是特别讨厌虫的我也有点畏缩。
另外,爬虫类系也很丰富,蜥蜴型的魔物很多是大型魔物,而且种类繁多。以这种小规模迷宫来说,我感觉魔物的种类有点太多了,这会是我多心了吗?
总之都是弱小的魔物,所以尽管遭遇率很高,却也没花多少力气就打倒了。根据地图来看,第二层似乎没有空白地带,所以我们不休息,直接冲下第三层。
第三层的湿度偏高,是一个潮湿的场所。
那并不是我的错觉,天花板上不时有水滴落下。大概是这个原因,天花板垂下一条条像冰柱的东西。
那叫什么?好像叫钟乳石吧。
「咦?这个气味……」
「怎么了?琉希安。」
「有流水的气味。」
「对耶,很微弱就是了……因为离海近的关系吗?」
确实,这座迷宫是位于通往港都的道路附近,但是距离海应该还有相当的路程。
「前面有相当大的空白地带,再前面则是三方向的岔路,所以我们先休息一下吧?」
「说的也是,我们一直连续战斗,是该休息一下了。」
这个迷宫被用来做为新人研修之用,其中一个理由就是构造简单。
然后另一个理由则是魔物很多。以这种小规模的迷宫来说,遭遇魔物的机率很高,数量也多,可以派遣相当多的人前来新人研修。
而最适合新人的理由就是敌人等级低,又没有性质棘手的敌人。
若单纯做为教导新手冒险者何谓迷宫的教材,这里的确很优秀。然而以正常的迷宫而言,这里对冒险者毫无魅力。
楼层数不足以阶段性练等,以魔物的素材来说,能获得的素材也还好。就像刚才岩虫的土一样。虽然是迷宫产的土,稀有度也高,但是个体小,要达到可以拿去卖的数量,就必须一点一点收集,相当麻烦。若像我这样只是要采集自己用的份量,倒是还好。
因此,这座迷宫对冒险者们而言,不管要练等还是收集素材都很鸡肋,还是只能做为新人的练习场。
「就是这里吧。啊,有炉灶。」
以这种规模的迷宫来说,这里的空白地带相当宽敞。
「一般在迷宫当然严禁堆造大炉灶,不过这里的天花板很高,大概没关系吧。」
而且明明是在迷宫内,却感觉得到有风。或许因为是在相对浅的楼层,在某处有与地上相通的地方吧。总之,我们决定在前往问题的地底湖之前,暂时先稍作休息。
虽说是休息,但是这次离出发还没经过多少时间,所以我们并没有进食,只是补充水分而已。为了能够马上饮用,我预先在水壶中准备了茶,我们决定就这样简单地解决。
正当我要往地面一坐的时候,我发觉这里的地似乎也是湿的。
由于上方滴落的水,地面各处都有隆起的石笋。自从下来第三层后,我也好几次被石笋绊倒。
「这里是湿的,不要直接坐下,看是要铺毛皮垫子,或者有必要的话,我拿椅子出来。」
在这种地方弄湿衣服只会更费事。这么说来,有没有只烘乾衣服的生活魔法呢?枫说她知道数种生活魔法,下次有空再问她好了。
我们在比较平坦的地方铺上垫子,各自找位子休息。佐拉依然顾在出入口附近警戒四周,佩胥也在,我是希望他偶尔也放松一下啦。
好了,正好有机会,我想趁这个休息时间,做好采集药草的准备。
首先是鉴定的卷轴,这用初级的就可以了。因为会需要好几张卷轴,所以我事先确认了数量。还有瓶口大的大玻璃瓶。这是我为了保存洗发精或润发乳,特别加大制作的瓶子,这次更是施加过特殊的加工。
「你要装在那个里面吗?保管得相当小心呢。」
「还好啦……好了,我今天想在日落前回去,没什么时间慢慢休息,喝完茶就马上出发吧。」
确认完道具后,我立刻做好出发的准备。
出了空白地带,步行数分钟后,接下来路分成三条岔路。根据地图,左边是通往地底湖的道路。另外两条是死路,正中间的路虽然没有地底湖的房间那么宽敞,但是路到一半就像中断一样,途中是在水面之下。由于两边都是死路,所以似乎并没有做过特别详细的调查。
我们走的当然是左边的路。途中虽有爬虫类系的魔物挡住道路,不过都被枫和佐拉驱散。佐拉固然不用说,枫也相当强,说不定比妮娜她们还要强一点呢。
我也辅助他们,顺著道路前进。制图手在这里几乎没事可做,因为迷宫里基本上没有岔路,而且也没看到陷阱。
感觉以迷宫来说,这座迷宫并不完整。
尽管有相当一段距离,不过一个小时左右便来到一个大广场。周遭没有看到门,感觉这个大房间就是路的尽头。
这里是个美得让人惊叹的地方。天花板很高,柱状的乳白色钟乳石垂下,从房间中央开始,是占房间一半空间的地底湖。湖面就像本身会发光似地,闪耀著翡翠绿的光泽。
「唔哇……真是超乎想像呢。这种景色我只有在电视上看过,实际亲眼看见,感动完全不同呢。」
「……电视?」
枫马上有了反应,似乎觉得很不可思议,所以我暧昧地笑著蒙混过去。然后找了个勉强的藉口,说是在孟福尔的王立图书馆看过。
「这么壮观的地底湖,一定很少见吧。」
这大概是这座迷宫少数可以引以为傲之处吧,枫似乎有点得意。
水边长满一片开著淡粉红色小花的蓓思草。这种药草有著杂草般强韧的生命力,而且只要是在水边,大致上到处都有生长,并不是特别珍稀的药草。正因为如此,它是基本的素材,不管制作何种药,一定都会用这种药材做底。
虽然容易保存、价钱最便宜,且平凡无奇的药材。但是,没有它就什么也做不出来。
「长了很多呢,有这么多的话……啊,也必须采取水才行。」
「水?没问题吗?毒素扩散到这里了吧?」
是啊,反而该说毒素如果没有渗透到这里来,这一趟就白来了。
我取出一个小瓶子,采集了一点水。湖面的水,以及接近湖底的水。湖底的水是透过将瓶子绑上绳子,然后垂下至湖底的原始方法采取。这种时候,魔法帮不上什么忙。
我盖上盖子,鉴定那瓶水。首先洋洋洒洒列出的是常见的成分,钙呀什么的,一般水中会含有的各种矿物质。硬度似乎相当高,因为这里长有许多钟乳石和石笋吧。
接下来的重头戏是……
嗯~果然没有毒性。有可能是已经消失了,或者一开始就没渗透进这里来。嗯?湖底的盐分浓度好像比较高,这样简直就像是舄湖,会是在远处某个地方与海相连吗?
「没有毒性啊。」
「是吗?那就安心了,这个迷宫的水是无害的吧。」
「……必须加快动作了。」
枫的语气像是松了一口气,我则紧接著说道,然后站了起来。
虽然水里没有毒素的痕迹,但是湖水少女说过,这个迷宫有受到影响。地上湖周边的药草已经没有毒素留下的影响了。在通风良好的场所,状态本来就会很快产生变化,所以这次要找的东西,大概是希望渺茫了。
原本是为了那东西才来到地底湖的说……
「枫也来帮忙吧,这是艾莉森伯母交给我的鉴定卷轴。啊,也要拜托佐拉了。」
「好,不过要调查什么呢?这可是蓓思草哦?」
我将数十支卷轴交给枫。艾莉森伯母那里的卷轴几乎都是中级以上、价格相当昂贵的卷轴,不过这时候也没办法,只好拿出来用了。另外,我持有的则是一般贩卖的鉴定卷轴。这是为了在我无法使用魔力的状态时,让其他人也能使用卷轴而准备。除了鉴定之外,还有回复与治愈卷轴。
说实话,即使这样未必足够。毕竟生长在这里无数的药草,我们必须一株一株地进行鉴定才行。
「如果发现效能那一栏出现变化,或是最后有显示附记的药草,请你们告诉我。」
「……明白了。」
枫也终于感觉到不对劲,神情严肃地点头答应。佐拉也同样点头,接过了卷轴。
「那么我们分三个方向搜寻。」
我们以地底湖为起点,呈放射状往里侧前进,开始鉴定药草。
水中的毒已经消失,就算对方再继续投毒,因为湖水少女已有戒备,她也不会再让毒从湖水流入这里吧。如此一来,这可以说是最后的机会了。
我们三人不发一语,使用鉴定调查一株株的药草,不管怎么说,卷轴毕竟有限。如果是艾莉森伯母的话,她可以使用非常初级的鉴定调查,但是在立场上,她不能让那间木屋长时间空著。
「……啊,琉希安!」
枫面朝下方喊道。
看来她似乎找到不同于其他个体的蓓思草了,我和佐拉赶紧奔过去。我对她所指的药草,再做一次鉴定。
名称、功效,接著写了一堆成分,但我直接跳到最后,阅读附记那一项。
──受到毒素阻碍,部分组织产生变化。
「……就是这个。」
我赶紧从自由收纳包,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瓶子。玻璃瓶通常是透明的,不过这个瓶子做过遮光处理,是较浓的群青蓝。另外也有施加数种保存状态的魔法处理。
我将那株药草摘取下来,放入瓶内,然后立刻盖上盖子,放进自由收纳包里。
就这样,我继续请枫和佐拉协助,又找到数株相同的药草,再像刚才那样处理后,顺利地回收。
「大概就这样了吧……」
「这要做成药吗?可是这个不管怎样都只是蓓思草哦。」
「是那样没错,不过这个蓓思草……」
「琉希安少爷!」
我与枫说话,同时站起来的时候,佐拉遮蔽著我们,他突然按住我们,让我们坐下。
「佐拉……?怎么了?」
「这大概是和先前相同的气息,我们在艾莉森女士的小屋感觉到的那个气息。」
以前被认为是某人从魔的气息。
看来佐拉感觉到与那时相同的气息。如果像佐拉所说,那和在小屋感觉到的气息相同,这就不是巧合了。
这么一来,对方的目标是枫?
毕竟我们来这里才不过数日,在另一边倒也罢了,在这里我们应该没有被针对的理由。
不管怎么说,我不记得做了什么会被野生动物执著的事,所以那毫无疑问是从魔吧。那大概是比佩胥等级更高的魔物,似乎是在被佩胥的警戒侦查到的时候,对方就已经消失踪影了。
我姑且仍派佩胥追去,但恐怕很难追到吧。
总之,我们做好准备,有必要的话随时都可以出发。上次也是这样,对方并没有做出会直接危害我们的事。我猜大概是神殿派来的,可能是要搜索或是侦查吧。
──或许当作已经被发现了比较好吧。
佐拉警戒著出入口,佩胥也继续在四周侦察。
我们要找的东西已经到手,所以我们决定以逃脱为优先。
「数量够吗?再多采摘一点是不是比较好?」
「这次只是要制作满足湖水少女条件的药而已。」
如果那个毒如同我的想像,实际上就算放著不管,疫情也迟早会平息吧。当然,前提是没有人再动手脚才行。
「啊,对了,刚才琉希安话说到一半,你是想说什么?」
「嗯?啊啊,你是说关于蓓思草吗?」
我们总之以第三层楼梯附近的空白地带为目标,开始做出发的准备。采集药草用的各种道具、使用过的鉴定卷轴,这些都可以再利用,所以必须妥善收拾。因为我用的是便宜货,只要厚纸卷起,橡皮筋绑住就好,完全无法与之相比。佩胥追赶著魔物,直接在周围警戒,它和我们也会在那里会合。
「因为其他的药草几乎是从这个蓓思草变化而成。」
蓓思草具有随环境变化的性质。有一种说法是,各种对异常状态有效的药草,几乎都是从这种药草进化而成,比如用来做麻痹药的麻痹草、解毒药、醒神药等等。
因此这次要找的是对特殊毒性拥有抵抗力的个体。当然,它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期间,就进化成对那种毒有效的药草。不过,草在试图中和毒素的过程中所释放的精华,却是万能药也会用到的妙药。
说个题外话。据说某大型研究所为了提取这种精华,专门租用有水场的洞窟,进行大规模实验。
由于它具有一经摘取马上就会产生变化的棘手性质,即便用自由收纳包带回去,也有一半以上可能会报废,可说是非常不安定。因此我在附加状态不易变化性质的瓶子上,另外又做了遮光处理。即使如此,仍然无法保证不会变质。
「那么难的事我不懂啦,不过既然妈妈那样说,那就没问题吧。」
「这是我有兴趣的领域,这次的事也让我获益良多。」
我最近都热衷于魔法阵,确实是有点荒废了药草学。现在有了蚯蚓魔物战利品的泥土,我打算更加充实学园的药草田,在药草学方面也多花费一些心力。
我把贵重品全部一起收进自由收纳包,做这做那所产生的垃圾也收集起来。
「那不是垃圾吗?」
「是垃圾啊,垃圾全都装在这个袋子哦。」
「这袋子材质很不一样呢。」
「这是在工艺学科的特别课题中……呃,总之就是运用炼金术做的。」
炼金术虽有三个学科,不过各学科其实只有到Ⅵ级。在那之后,只有全部学科修毕的人,才能升上名为工艺的特别学科。这个学科只有Ⅶ级,采取的是少数精锐的方式,是所谓的菁英学科之一。
工艺学科的课题是不拘泥素材,只追求原创的新创造。既有好用的发明,也有莫名其妙的作品,以自由度高得过度的研究为主体。
我手上拿的袋子,暂且称之为塑胶袋,不过素材当然不是塑胶。它是用特别的树脂,混合矿石提炼的成分加工而成的仿塑胶袋。这个世界的容器或袋子,素材主要是使用纸、皮革或草木编成。我很早已经就想要能防水,轻巧好用,像是塑胶袋的容器。
因为还在研究中,在安全性和耐用度上仍有不安因子,所以我大致上都是当成垃圾袋使用……
特别学科的学生似乎可以推荐其他学生担任助手,之后我想邀请修完教养科的妮娜参加,因为她也有修炼金术。
「好了,这样就可以了吧。那我们也出发吧,佐拉……」
我把垃圾袋也丢进自由收纳包,跟把守著出入口的佐拉说话,然后与枫一同离开地底湖。
「琉希安少爷!」
随即,在听见佐拉喊叫的同时,背后响起钝重的巨大声响。真要说的话,就像是被什么蒙住似地,某个东西在水中爆炸的声音。
我忍不住回头一看,在短暂的时间差之后,水宛如瀑布般落下。我与枫一瞬间便泡在水里,如退潮般返回湖中的水,让我们的脚一下子就陷入水中。
「呀!琉希……!」
「唔哇,枫,抓住我的手!」
我虽然立刻站稳脚步,但是身体太轻,一下子就被带走。即使如此,我仍设法四肢著地,在枫快被冲走时,抓住了她的手。也多亏佐拉立刻赶来帮忙,我们才勉强没有被拖入湖中。
「吓我一跳,到底发生……咦!?」
啪啪的水声响起,我回头向湖面一看,顿时说不出话。枫和佐拉也忍不住盯著湖的方向看去。
只见有一条巨大的鱼探出头,与它巨大的身躯相比,广大的湖看起来也宛如小水池,让人失去远近的感觉。
「欸?什么?鱼?」
这世界的鱼都这么大吗?不,镇定点,这里的鱼应该也是普通大小,这是不会有错的。我看过河里的鱼,港都也有鱼贩。虽然确实也有像石斑、褐石斑那样大得惊人的鱼,但它们仍然无法与这条鱼相提并论。
这个大概是──
「魔物吗?」
「当然是魔物。我也是第一次看见活的实物,因为我看到时都是生鱼片状态。」
「一定是吧……咦!?生鱼片?」
「我记得那是水栖人王吧。那是只有在这个迷宫出现过一次的(假)首领魔物,非常美味可口。」
水栖人在我的印象中是像半鱼人那样,可是这不管怎么看都是如假包换的鲷鱼吧?而且是非常大的鲷鱼,还用尾鳍巧妙地拿著开三叉的枪,看起来十分诡异。那武器叫什么来著,好像叫三叉戟吧?
不过话说回来,它大概不是普通好吃吧,枫看著它的眼神已经不像在看魔物,而像是看著美味的大餐。
由于它是出现在迷宫最深处地底湖的大型魔物,起初被认为是迷宫首领,引起很大的骚动。在被讨伐之后,全村举办了庆典,大肆庆祝。当时所有讨伐者享用了那个猎物。结果虽然它并不是首领,枫也因此陪同一起享用了美食。
会被人误认是迷宫首领,就代表是相当强的敌人。对方摆明要扑上来,一点也不像会放过我们的样子。
人数够的话,或许还可以逃走,不过到这地步也没办法,只能准备战斗了。丘比也能上吧?反正前方全是敌人。
「啊,火属性可不行哦,还有冰属性也别用。」
「嗯?欸,什么?不行吗?」
正当我要驱使丘比攻击时,枫立刻叫停。
「这是要做生鱼片的喔,绝对不能用火喔!冰的攻击魔法也不行,会白白糟蹋美食的。」
──啊,她打算要杀来吃吧。
那么饱和攻击的丘比就不能用了吧,不管使出什么招,对方都会尸骨无存。
水栖人王现在也挥舞长枪,对我们发动水系的攻击魔法。目前是佐拉在应付它,他或是抵挡或是化解,旨在拖延时间,等待著我的指示。
「该怎么办呢?对方的攻击力虽然不强,但鱼鳞很硬。先前它被打倒时,身体有一半都残破不堪,只能舍弃掉了。」
结果她只有吃到一片,所以她悔恨地极力主张。
「那就用电击如何?能够给予冲击的电击。我记得有时应该会附加麻痹效果。」
「就是那个,那招好!」
「必须从卷轴开始制作才行,因为我不太常使用雷属性啊。」
话虽如此,我对麻痹系的辅助效果原本就有点兴趣。因为戴瑞先前抱怨,攻击会损坏小型猎物的素材。
虽然佐拉似乎有些担心,不过这种程度的念写用不了几秒钟,所以没问题的。枫和佐拉联手,战线也足够安定了。
「嗯~制作两种初级的吧。只不过,这两种都是多属性,不知需要几张卷轴呢……」
一种是水与雷属性合成的雷雾,正如其名,能产生带有雷电的雾气。这完全是辅助魔法,能让对方动作迟缓,偶尔会麻痹敌人。另一个则是强化版的雷电风暴,使用了水、风与雷三种属性,却没有攻击力,所以评价很低。能使用的人才有限,麻痹效果也要靠运气。
总之我赶紧制作两种魔法。张数姑且不论,初级魔法不需要多少魔力,而且也非常简单。由于缺乏卷轴用的纸,所以我各制造了三次的份量,只要能令其麻痹就好。
「虽然应该没问题,不过你们还是离远点,要上啰!」
首先是雷雾。只见魔法阵一如往常地从卷轴飞出,白雾瞬间包覆了魔物。
「欸、欸!?刚才那是什么!魔法阵出现了!」
咦?枫不知道吗?这么说我才想起,刚才鉴定用的卷轴都是市面贩卖的卷轴,在迷宫的战斗也几乎是由佐拉和枫出手。
不过,现在不是在意那种事的时候,你要看前面啊。
「接下来我要连续使用雷电风暴。」
我先招呼一声,告知要进行连续攻击,然后连续展开魔法阵。我的策略就是使用连续攻击,一次发出大量攻击,藉此提升异常状态的机率,也就是所谓的乱枪打鸟。
姑且不论伤害大小,水栖人王或许不喜欢受到电击的小规模刺激,它用力摆动身体,水面激起波浪。
我以无比惊人的速度发动魔法,枫似乎有点看呆了。为了追上咒文魔法的发动速度,我也是用尽各种方法了呢。再说这种多属性魔法的咒文很长,所以只要事前做好准备,反而是卷轴较为有利。
「这样还不行的话,那就放弃生鱼片了吧!」
然后我投入最后的卷轴。尽管听见回过神的枫发出不情愿的哀叫,但我当然当作没听见。接下来我握在手中的是,事先做好的初级火魔法。
「啊,咦!?麻痹有效了!佐拉先生,攻击鳃的缝隙!」
随后,枫欢喜地叫道。
她指出了鱼的要害。只见佐拉跳到停止动作的水栖人王身上,将武器变化为有如日本刀锐利的形状,插进鱼鳃的缝隙中,一口气贯穿。以魔物的情况来说,要害未必都相同,不过仅限于水栖人王的话,看来似乎是有效的。
总算搞定,看来是不用烤全鱼了。
我直接把鱼放进自由收纳包。只要是在包中,即使是生鲜食品也可以放心保存,现在仍在任务途中,所以也没有时间慢慢处理。尽管消耗了比我想像中更多的卷轴,不过与(假)首领战斗,或许也有一些益处吧。掉落品的三叉枪也是还不错的战利品,遭遇战也可以算得上是迷宫探险的醍醐味。
自从水栖人王被判定不是首领之后,这次是首次再度讨伐它,所以这份情报也是有意义的吧。
好了,虽然损失了一点时间,不过这次真的要出发了。
「我想快点与佩胥会合,总之我们快走吧。」
我一边往空白地带前进,一边将意识回到佩胥那里,发现它在一条路的尽头停住,看来它追得太远了。
「佩胥,不用追了,回来吧。」
那条死路的地势往下,沉浸在水里。我原以为佩胥是因为没路,所以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是佩胥不可思议地并不慌张。
它的视界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
「嗯嗯?欸,等一下……佩胥,再一次!唔,视线模糊。」
「喂,你怎么了?发现什么了?」
佐拉也分心关注著这里,和枫一起走在前面。
「啊,不,那与先前的气息不同,不过……」
「什么啦,你看见什么了?」
佩胥的影像到这里就暂时消失了。
我还难以长时间与它的视界联系,在魔力完全用尽之前,技能似乎就自动解除了。
糟糕了,早知道在休息时就该补充魔力了。
那身影……虽然只有一瞬间,我也没有看清楚,但是我曾经见过那令人印象深刻的身影。
──没错,那是以前站在那座湖中央的野兽。不,不只如此,在更早之前我不知为何也见过,不,我甚至触摸过。
那是在我更年幼的时候……
这与其说是记忆,倒不如说是懂事之前烙印在脑海的影像吧。
「佩胥,总之你先离开那里。」
我只能这么命令佩胥。
不管怎样,那与先前监视我们的是不同的存在。从佩胥没有警戒的样子来看,对方明显不是敌人,而且佩胥没有受到攻击,可见也不是将野生魔物错看了。
如果是如我想像的那样……即使如此,那野兽是谁的这个问题,仍然得不到解答。来历不明这点仍然没有改变。只不过,从至今遭遇的事情来看,丽芙说的「琳」,很有可能就是那头野兽。
如果迪莉是我想的那个人的话啦。
「佩胥没事吧?」
「对,状态值没变化,我想应该没事。」
可是现在因为视觉、听觉、触觉这些连结全部中断,所以我几乎不明白它的状况。
于是不知不觉间,我们抵达了空白地带。我也考虑过主动前去佩胥那里,但万一阴错阳差,在哪里擦身而过的话,那就不妙了。毕竟对手是迷宫,可能会有地图没有记载的房间或岔路,也可能在没有调查的期间有所变化。
藉由佩胥的探索技能,让它往我们这里来会比较确实。
我们带著略微紧张的心情,等待佩胥过了几十分钟,终于感觉到附近有气息。丘比摇晃著身子,似乎难得在意起佩胥来了。它果然担心佩胥吗?亏它平常一副没有兴趣的样子。
只听见啪答啪答的微微振翅声,黑色蝙蝠从通道现身了。
「佩胥!太好了,你没事呢。」
佩胥在我头的上方盘旋两圈,然后降在我的肩上。
「抱歉,我的魔力枯竭了。你没事吧?来,到这里来。」
佩胥急急忙忙跳到我的手上。我一如往常伸出食指,它用有钩爪的前肢抓住我的食指,攀住我的手指,咬住我的指腹。
我真的大意了。佩胥在分工上,很常必须离开我的手,真的要帮它著想才行。或许是累了吧,佩胥似乎半睡半醒,攀在我的手指上。
枫有些担心地看著佩胥。
「佩胥没事吧?它好像累坏了。」
「它只是有点努力过度,出现魔力中断枯竭的症状了。」
或许是上次也被逃脱,让它有些固执了吧。我也没想到它会飞到那么远,也是我督导不周。
「那孩子没事吧?」
「啊,嗯,没事,只要吃饱就会有精神了。」
「那就好,我看它飞得摇摇晃晃,所以很担心它。」
「……!」
嗯!?我现在在和谁说话?
我急忙抬头一看,只见刚才还没有人的地方,不知何时站著一名少年……不,是少女吧?
完全没有感觉到气息!?不,应该说,你是谁啊!
把守著出入口的佐拉,不知为何像是全身僵硬,一动也不动。枫对于突然有人出现,似乎也感到困惑。
当我们三人完全冻结在原地的时候,她轻笑一声,朝我看过来。
她……啊,假设她是女生啦。她的年龄大约是十五岁左右,外表有点稚气,但是手脚修长,体态苗条,给人活泼好动的印象。头发是金发,整体看来是长发,但因为发流中间大胆地凹陷下去,所以看起来很清爽,乍看就像是短发一样。
眼眸是……黑色吧?感觉颜色很不可思议。真要形容就是像宇宙一样,很不可思议的颜色。虽然我也没有直接看过宇宙,不过感觉就像那样……
「琉希安少爷,请退后……」
这时,佐拉终于挡在我和她中间。
「哎呀,你是……上次想要追上来的那个人吧。」
佐拉露出疑惑的表情,我却想到一件事。以前当我误入难度非常高的未攻略迷宫之际,我记得很清楚,在我即将坠落时,佐拉朝我伸出了手。
其实在那时候,我一边应付著迷宫的魔物,一边也发觉跟随在后面的两个魔力。不过,那个地方有很多来历不明的魔力块,而且光是应付前方的敌人和袭来的敌人,我就已经竭尽全力。对方既然没有拦阻我们,又没有敌意,我也没有余力特别理会。
「琉希安,你认识她吗?」
枫也终于能够行动了吧,她战战兢兢地靠过来。与我们的戒备形成对比,眼前的少女完全没有紧张感,始终笑嘻嘻的。
「不……不认识……吧。」
我回答得不是很肯定,因为她给我一种怀念的感觉。没有任何根据,该说是令我安心的味道吗,我的身体似乎记得那样的气息。
但是这跟我的记忆又有落差,我对此感到困惑。
「我从琉希安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了,而且我也知道那只蝙蝠,所以一下子就知道你在附近了。」
她用手在自己膝盖下方的地方比了一下,接著指著佩胥说道。
「你知道我的名字……」
「咦?啊啊,我当然知道啦。所以我不是说了吗?我在你还是小宝宝的时候就见过你了。真过分,你不记得我了。不过你那时候还小,记不得也很正常。不过那时候的事应该记得吧……你回想一下,你在湖畔见过我吧?」
少女推开佐拉,来到我身边,抚摸著我头上的丘比。不知为何,佐拉无法反抗少女,而他对那样的自己也感到困惑,脸上露出焦虑的表情。
「湖畔……不,可是那是……你的样貌……欸,那么你和佩胥一样,是可以变化成人型的魔族吗?」
记忆的落差果然在于她的外表。她说她的名字是琳,但那名字在我印象中是野兽的型态。我一直以为她是名叫迪莉之人的从魔,她在我心中就是这样的位置。
这样说得通了。她是那时候见到的马,或者该说是野兽。我在湖边见过她……而且在年幼时,我大概也见过她。
「啊哈哈,我不是魔族啦。啊啊,你是对我这模样感到惊讶吗?这么说来,我可能是第一次用这个模样见你呢。不过,这并不是用术法改变样貌,应该说是我的另一个真正样貌。所以,这并不是头发,而是鬃毛。来,你看,这一直长到背上对吧?」
只见她敞开领口,打开背后一看,原本以为凹陷下去的头发,却是短短的毛发一直延续到背上。由于颈子附近的毛发较长,所以我完全没有发现。
另外,耳朵上方长有尖角,沿著头部往前方突出,宛如崭新的发箍一样……我还以为是发饰呢。
她当场化作兽形给我们看。
金色的鬃毛,黑色的瞳眸,脸就像龙一样长,不过表情却显得温柔,不带有粗暴感。从肩膀到背后覆盖的鳞片,乍看之下是无色,但是改变角度就会反射五颜六色,美得不可言喻。体型并不大,虽不知是年纪尚幼,还是那就是标准体型,它的体型跟迷你马差不多,给人可爱的印象。
「你叫佐拉是吧?安心吧,我真的不是你主人的敌人,所以别激动。」
佐拉从刚才就在我身旁,一动也不动,跟棒槌一样直挺挺地站著不动。琳像是在慰劳似地对他说道。
看来佐拉是想攻击琳,但他体内的神灵却拒绝了他,双方争执不下,结果他就像被冻结一样了。
「精灵兽基本上无法对我动手,虽然拥有意志的神灵未必不能,但精灵兽是自然的一部分,不能自外于世界的法则,它们无法对身为神之使徒的我造成危害。」
「神、神之使徒!?」
「话虽如此,其实我没见过神啦,只不过我的种族刚好是处于那样的位阶而已。我的物种是麒麟,分类是属于神兽的类别。」
我当然知道麒麟。在前世,麒麟被视为是幻想生物。即使在这个世界里,也不是普遍的存在,对它的知识只存在于故事中而已。
「从我出生到现在,我还没遇见过同伴,我大概是很稀有的存在吧。」
……她自己也这么说。
佐拉之所以举止奇怪,看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佐拉看著琳的眼神,似乎还多少存有疑虑,不过听到她说的话后,他不再抵抗自己体内的神灵了。
他放松肩膀的力量,退到我身后。
「真惊人,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麒麟。即便是那位英雄王,也没有令麒麟臣服。在那个时代,虽然为数不多,但似乎仍有麒麟存在。」
「哦,这样啊。」
即便初代皇帝收服的从魔甚至包含古代龙,却也没有收服神之使徒为从魔,而且也不知道是否能将之收为从魔。
「话说,为什么你会一身湿呢?」
「……啊哈哈,现在才问吗?我还想说我明明一直跟个落汤鸡一样,怎么都没人问呢。」
琳一瞬间愣了一下,然后开怀地笑了。琳的身上确实一直滴著水,不过那与其说是被淋湿,倒不如说像是植物上的朝露似地,只是表面沾了水珠,本体看起来并没有淋湿。
「对不起,感觉没有余力去管那个,而且……」
「算了,没关系啦,而且这种水一下子就可以弄掉了。」
琳这么说完,甩了甩头,顿时水滴到处乱喷。
「哇,琳小姐……嗯?咦?这个水是……」
「抱歉抱歉,怎么了吗?」
这水非常咸。刚才的地底湖没有多咸,而她身上的水完全是咸水。不,应该说这是海水?
「……琳小姐是从哪里来的?」
她把身体沾的水滴全都抖掉之后,听见我这么问,给了我一个惊人的回答。
「哪里?当然是慕亚诸岛啊,毕竟这里是由慕亚诸岛的海蚀洞所构成的迷宫第三层嘛。」
「咦!?这里是米德西亚湖畔的洞窟迷宫哦。」
「米德西亚?啊啊,那个只有三层的迷宫吗?咦?这里吗?可是我……」
枫惊讶地摇头否定,琳虽然马上想要反驳,但好像又打消念头似地闭上了嘴。
先不管那个,她刚才说什么?慕亚诸岛的……不,慕亚诸岛我知道,就是先前枫说的魔界吧。问题不是慕亚诸岛,而是那座迷宫,我大概知道那座迷宫。
没错,那是在几年前,我们那时候误入的……
「欸,难道是因为刚才的陷阱?不,等一下,可是在别的迷宫,那种事情……」
琳在这段期间念念有词地自言自语,最好终于她缓缓抬起头。
「……我之所以一身湿,其实是被水冲的。」
琳突然回答了我刚才的问题。
「因为迪莉犯蠢,害我被卷入,结果只有我被水淹,被拖入死路的水坑里。」
我还以为我会死呢。琳说到这里抱怨了一下,然后重新打起精神,继续说道:
「即便是我,在水中也无法长时间不呼吸。当我快要失去意识时,忽然看见眼前有亮光,于是便拚命游泳,来到地上。」
出到地上后,她发现自己在一个洞窟的通道里,那里与她原本所在之处非常相似,是一处有水坑的死巷子。可是如果她还在刚才的地方,应该就会看见迪莉。正当琳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没多久她就遇见佩胥了。
我拿这里的地图给琳看,证明这里是米德西亚的洞窟迷宫。
「原来如此……」
琳拿出自己带著的地图。
「其实我们这次是因为赌输……不是,是因为接下公会的委托,才会来到慕亚诸岛,目的是修订迷宫低层的部分地图。因为那里的下级楼层,几乎所有冒险者都是直接通过。但是,它算起来仍是未攻略的迷宫,必须持续更新地图,可是几乎没有冒险者肯接这份工作,委托费也很廉价。」
也就是所谓的赔钱委托,因为没人要接,总是会剩下。
由于不知迷宫会有怎样的变化,所以即便是冒险者会直接通过的低楼层,仍需要定期调查。因为迷宫被称是活物,有时也会出现惊人的变化。
那份地图事实上已经有将近十年没有更新过了,才会需要琳她们去调查。
慕亚诸岛的迷宫非常有名,据说广阔程度是大陆第一,至今仍只有攻略到途中,甚至被说是最顶级的迷宫。
而那个迷宫所在的海边大城市,就迷宫都市来说是魔界最热闹的城市。
「……魔界是观光胜地啊。」
「当然,魔王居住的城堡附近是不同世界。不过,迷宫都市确实肩负魔界经济的部分重担。」
其他还有广大的珊瑚礁,丰富的渔场,甚至还有高级的渡假区。
听起来非常富裕。什么?魔王是手腕高超的商人吗!?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也会被不好的势力盯上……」
「……咦?」
我虽然感到疑惑,但是琳没有回答我。她摇了摇头,取出比刚才更大的地图,然后摊开来。与米德西亚的简易地图不同,不愧是被誉为大陆第一的迷宫,规模庞大。
「我们一边订正地图,一边在这附近走动。」
琳似乎是一边到处调查,同时并用初级的制图卷轴,进行地图的修正。迷宫广阔无边,即使是一个楼层,要踏遍每个角落也得花费一日时间。而且到处都有奇异的高浓度魔力块,也有初级制图魔法无法探索的地方。
最终还是只能脚踏实地调查,这就是它为什么被称为赔钱委托的理由。
原来如此,需要费事地进行实地调查,可是再怎样也只属于低楼层,因此报酬低廉。
琳指著地图,地图末端几乎都是死巷。上面有数个红笔画的叉,恐怕是新添加的部分吧。
「或是因为落石而无法通行,又或是道路因为陷阱启动而消失,理由虽然各自不同,不过我们所在的地方是这里,是个不知为何道路途中被水淹没的地方。」
确实地图上画了叉叉的记号,而且附注写著淹没。琳就是在那里中了陷阱,通道水量顿时大增,害她被水冲走,无意间从通道来到这里吧?
「我先声明,触动机关的可是迪莉哦,我是被她连累的!原本累积在上一层的水一下子流下来,就是这样的陷阱……但是没想到竟会被冲到另一个迷宫。」
正常应该会被往回冲,也就是所谓的「回到起点」,很是捉弄人的陷阱。
琳一边说「是在哪里连接的呢」,一边确认地图。我也和她一起,交互看著现在拿著的地图,不过有个地方让我有点在意。如果是那样的话,许多原本不明白的谜团也都能说得通了。
「会不会这两个迷宫原本就是同一个迷宫呢?」
「……嗯?」
我把两张地图重叠,连接在一起,尽管多少有差异,不过中断的道路,却和米德西亚迷宫的死巷完全重叠了。
「……真的呢,虽然不是全部,但看得见有数条通道是相连的。而且这个大地底湖……据说是很久以前,因为天花板崩落而消灭的楼层首领出现之处。」
「啊啊,意思是说……」
那个水栖人王,果然不是迷宫首领,只是普通的楼层首领(而且是最下层的)。难怪打倒了,迷宫也没有任何变化。也就是说,这个小规模半吊子迷宫的真相,就是巨大迷宫的一个角落。
被切离原本的迷宫,历经这么久的岁月,米德西亚迷宫逐渐不受首领魔物的影响,变成普通的洞窟了吧。当然,那个水栖人王也会不再出现,枫大概会很失望吧。
只不过,如果有新的首领魔物定居,它也有可能会成为新的迷宫。
说起来,这原本就是因为一个迷宫太过巨大,大到横跨国家的程度,才会发生这种罕见情况。碰巧被分割的迷宫,碰巧出现了新的入口;但因为是在不同国家的领地,所以才会被认为是别的迷宫。
虽然发生了许多意外事故,不过总之目的是达成了,必须先回到地上才行。迷宫的事可能也有必要报告。
「我也得要与迪莉会合才行。不过她也是与从魔们在一起,我想应该不会有问题。」
听到琳这么说,我点了点头,我们决定尽快返回地上。
「欢迎回来,我已经准备好了哦。」
回到公会分局的小屋后,艾莉森伯母已经准备周全,在等著我们了。
虽然要报告的事多如山,但毕竟这才是正事。我从收纳包中取出数支遮光瓶。
要制作的是针对特定毒的特效药以及中和剂。
虽然不是像万能药那样的贵重品,不过维持抗毒物质的蓓思草也是稀有素材。这次的调合就是使用这种稀有素材,制造特别的药。不管是怎样的毒,即便是咒毒,只要有因为那种毒而产生变化的蓓思草,就能透过这方法制作限定性的解毒剂。但是制作的难处在于蓓思草容易变化的特质,所以如何保持它的状态才是课题。
只要经过调合,就会安定下来,如何保存至调合就是胜负所在。
艾莉森伯母调合其他素材,慎重地搅拌混合,一旁的我则是为了将蓓思草变成容易保存的素材,使用魔力开始炼金。因为必须在绝妙的时机同时炼成,时间成为了关键。
「琉希安小弟,准备好了吗?下一个变化发生后,拜托你投入进去哦。」
「是,您随时可以开始。」
由于药草对光也会起反应,我和艾莉森伯母并肩坐在一坪大小的狭窄暗室里。我听从她的指令,将变化为液体的蓓思草,缓缓注入持续搅拌的玻璃容器。
完成的是无色透明的液体。
「成功了呢。我一个人的话很难掌握时机,有琉希安小弟在,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走出暗室后,枫和佐拉在帘幕前等著。明明跟他们说可以坐下来等,但枫似乎是静不下来,频繁到处走动。
丘比和佩胥在进入暗室之际被赶出来,我把它们托给佐拉照顾。只见它们急忙从佐拉的手臂挣脱,扑到我的身上。
「虽然很想马上就去村子,但今天已经日落了,明天再去比较好吧。然后琉希安小弟,由于中和剂已经完成,你的委托也顺利达成了。」
虽然水井尚未净化,但我身为冒险者所接的委托,目的是确认迷宫内是否有毒,以及收集中和剂的材料。其他就不是我一个外人能置喙,而是属于村民们管辖范围的事了。
「因为我也请你帮忙调合药品,所以虽然金额不多,不过除了村长提出的金额,我个人会帮你加一些报酬。」
我本来就没有打算收取手续费,所以准备要拒绝,但是艾莉森伯母劝我,如果是冒险者,就应该确实收下这种报酬。我把公会卡片递给艾莉森伯母,艾莉森伯母用魔力帮我注记达成委托,将这次委托所值的公会点数追加上去。
公会点数就是像贡献度一般的东西,会用来做为升级、特别奖赏的标准,相反也会做为处罚或罚金的参考。
「来,公会卡可以收起来了,辛苦你了。」
艾莉森伯母从皮袋中取出委托的报酬,我接过报酬和公会卡,我身为冒险者的初次委托总之结束了。
当然,枫是与我组队,她的公会卡也添加了点数。佐拉则因为被视为受雇用的佣兵,所以什么也没有。通常这个情况,应该是身为雇主的冒险者要支付报酬,但是佐拉说他只是一如往常地执行护卫的任务,坚持不肯收取报酬。
以佐拉的情况来说,他虽说是我的专属护卫,薪水却是由国家发放,所以不能双重领薪吧。附带一提,枫的报酬我听从艾莉森伯母的建议,参考任务的点数分配,拿出报酬中的数成交给她。
「这么说来我倒是忘了」枫把腰包还给我。那是在刚到阿尔维纳的时候,我交给她的,里面装有钱、药品和卷轴。
「如果不嫌弃的话,那个腰包你可以继续使用。那是我练习试做的,所以尽管拿去,不必客气。」
自由收纳包虽然是贵重品,但那原本就是用魔物掉落品制成的,并不花材料费。更重要的是不管多么宝贵的贵重品,道具本来就是给人用的。与其放在收纳包里占空间,不如给人使用,对于我来说也就有制作的价值了。
「这样好吗?不过它很非常便利,我很高兴能收下它。谢谢你,琉希安,我会珍惜它的。」
能让她那么高兴的话,那也是那个腰包所愿吧。
连艾莉森伯母也向我道谢,她今天也招待我美味的晚餐。当然,她煮了她引以为傲的浓汤。我对那种浓汤是怎么做的很感兴趣,所以强行请她让我帮忙,学会了浓汤的做法。
伯母谦虚地说那是普通的乡下料理,仍高兴地把做法传授给我。因为真的很美味,下次做给大家吃吧。
当然我们也没有忘记水栖人王。我在惊讶得睁圆双眼的艾莉森伯母面前拿出猎物,马上开始进行解体。它体积巨大,所以是在屋外进行作业。在戴瑞的教导下,中型以下的魔物我都可以解体,但这么大的猎物要全部分解,凭我是办不到的。因此像头那样的部位,我就放著不动,只分解单面,便将那些部位放回自由收纳包保存。
即使是单面的肉,量也够多了。我割下今天要吃的份,剩下就交给艾莉森伯母。希望她分给家人享用。
明天必须缴交用来净化水井的中和剂,然后去向丽芙报告。而且她似乎认识琳和迪莉,关于这件事也可以问个详细。
用餐时,枫兴奋地将迷宫发生的事告诉母亲,毕竟那也是她第一次的委托任务。讲到水栖人王战,她更说得像是娱乐大片一样的史诗巨作。
生鱼片非常美味。自从我在这个世界出生以来,这次我第一次生吃鱼肉,所以有点感动。附带一提,即使是魔物,却也有普通的鱼和有毒的鱼,食用时也必须注意。
「那么那位琳小姐,她也和你们一起出来了吧。」
「对,我们一起走到出口。」
对于她没有一起过来,艾莉森伯母似乎颇感遗憾。
结果在那之后,琳也和我们一起出来到地上,她毕竟没有勇气再回去差点溺水的通道。如果是拥有心电感应的魔兽或魔族,也能多少和别人的从魔进行沟通,所以她和迪莉已经取得连络了。
迪莉似乎偏好驱使小哈比、吸血蝙蝠这类小型魔族。她喜欢小巧可爱的类型吗?所谓的哈比,印象中是人的身体,手臂是翅膀,脚则是鸟足。而小哈比的外型,似乎和小鸟没什么不同。
「琳小姐……琳出了迷宫后,得知那座迷宫就位于丽芙的湖附近,她吃了一惊呢。」
「不管是那只麒麟也好,琉希安小弟的人面真广呢。」
听到艾莉森伯母有点脱线的说法,我不禁苦笑。
在我的感觉,我跟那些人几乎都是初次见面,根本说不上人面广。误入这里的几天,我接连遭遇新的邂逅,老实说有点搞不清状况。结果我几乎什么都还没问到,就与琳匆匆忙忙地告别了。
当时出迷宫后走了一段时间,琳便彷佛受到什么召唤,抬头看著天空,然后叫住我。
「琉希安,我暂时要先告辞了。啊,对了对了,还有就是你叫我琳就好。迪莉也因为你对她的称呼像是外人一样,让她很沮丧,所以你也直接叫她的名字吧。还有……嗯~这个之后再说吧。那么我走了!这次多谢你们,救了我一次。」
最后只说了这句话,然后不等我挽留,她一下子就化为麒麟,奔往上空离开。
麒麟没有翅膀却能飞!?就在我吃惊不已的时候,它已经消失得看不见踪影了。本来回到地上后,我有很多问题想问,这让我有点──不,应该说相当失望。
她一定很担心单独留下的迪莉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隔天早晨,我们带著昨天做好的药前往村子。
艾莉森伯母还是因为同样的理由,必须留下来看家,她似乎感到遗憾,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白天不能放著公会完全没人。
「快到村子了。你看,看得到我家了,有点偏离村子就是了。」
有点偏离──这样的形容稍嫌太过保留了。
枫所指的房子虽然不小,却是相当有年代的建筑,是单独的独栋房。
放眼向周围望去,附近没有其他的建筑物。
「虽然想招待你到我家,但今天还是先把事情办完再说吧。」
枫稍微介绍了自己的家,然后便继续赶路。
先回家报告一下应该也无妨,但是她快步地通过家门前,彷佛不想被家人发现。
我朝那间房子瞥了一眼,然后不发一语,跟在她身后。
老旧的门扉和围绕著家的石墙,到处都是损坏的痕迹。虽然也有像是因老旧而自然损坏的地方,但也有明显遭到人为破坏的痕迹,而且是相当新的痕迹。
枫的家族原本是贵族,被当成谋反的罪人看待。屋子之所以位于村子外,原本就是出于那种原由吧。
或许原本就是因为与村民们有隔阂,现在枫和她的家人蒙受不白之冤。留在宅邸的各式各样的痕迹,或许就是部分村民把谣言信以为真,引起接近暴动的骚乱而留下的吧。或者说,是有人引导的吧……
围墙遭到无情破坏,连墙里的菜园也被践踏,留下无数的脚印。我都可以看见枫怒气冲冲,大声主张自己要去皇都的模样了。
之后走了一段路,终于看见几间零星的民房,以及教会的高耸尖顶建筑。那个有问题的水井,似乎就位于教会前的广场。
我们朝教会走去,不知为何,丘比坐立不安地开始晃动身体。
目的地的广场上,不知为何有大批人围起的人墙,人墙中心有个人遭到捆绑,坐在地上。我向枫确认,她摇了摇头,是她不认识的人,看来至少不是村民。
「喔喔,等你们好久了,你们那边进行得怎样?我们这边正如你们所见,抓到可能是主谋者的人了。」
村长露出一副立了大功的表情,出现在我们面前。他的表情就像在说真是受不了,彷佛自己有多么辛苦。
昨天才说今天就抓到了!?不,实际上是前天吧。
比起那种事,这会不会太急了?是不是随便抓个人抵帐啊!?再说那个人不是主谋者吧。退一百步,就算他是嫌犯好了,那也只是执行犯。
我确实拜托村长,请他们抓捕犯人。我原本也只期待他会派人看守水井而已,不,应该说短短几日,能做的也只有那样吧。怒气未消的丽芙或许会希望把幕后指使者揪出来,但那大概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做到的吧。
总之如今村长就像在说,我已经做了村长该做的事,你们也快点做好你们该做的事吧。
「我们也完成中和剂了,大概这样就能净化水井了吧。」
「哦哦,那真是太好了。」
听到我这么说,村长夸张地表现出喜悦的样子,双手伸了出来。
不管村长意欲为何,我还是以威胁村民健康的遭污染的水井为优先,于是我坦率地从收纳包取出药品。村长笑嘻嘻地,接过无色透明的药品,脸上的笑容顿时变成奸笑,然后他将药交给从后方人群走出的人。
「原来如此,你果然有准备中和剂啊,枫小姐。」
只见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缓缓从人群步出,身穿看起来颇昂贵、质料有光泽的白色长袍。我们当然只能瞠目结舌,因为我们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这个男人全都招认了,他说是你指示他做的……」
他手指著被绑缚坐在井前的年轻男人。男人看了枫一眼,频频向白衣男人点头。这下更是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了,枫当然摇头表示不知。再说了,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是谁!?
「等一下,村长!这是怎么回事?再说了,这个人是谁?」
「小心你的用词,枫。这位大人是为了对这次的事件做出公正判断,特地来到此地的大主教大人。」
枫探出身子追问村长,但似乎连她也吃了一惊,向后退了一步。这也难怪,说到大主教,那可是掌管这一带教会的高层人物。
「村长向我报告了很多事,没想到你竟然引起这么大的骚动,真是令人伤脑筋。你非但拒绝帝都的正式招待,甚至自导自演这次骚动,想要佯装成自己解决,藉此立下功劳。」
到底是怎样的逻辑,让他推导出那样结论?我们惊讶得张大了嘴,说不出话。这位大主教是说真的吗?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听信了村长的话,但至少可以确定事情变得麻烦了,这是不会有错的。
毕竟这里没有人站在我们这边,村民们恐怕并没有得到足够的情报,而且正常来说,像大主教这样的大人物出来,村民们一定会相信大主教是正确的吧。
「少含血喷人了!这个药是货真价实,从迷宫的药草制作的药,是委托琉希……委托冒险者,昨天才做出的药哦。」
水井被下毒确实是大事,但是这样的小村落,而且还没有一人死亡,会劳动大主教亲自出马吗?这当然不会与枫的事无关吧。
随即,藏在我前襟的佩胥突然跳了出来,它迅速地在村民之间移动,跳进教会旁的大树。
「佩胥?怎么了……?」
我忍不住要踏出脚步,可是不知从哪冒出一群身穿白衣的男人,一下子挡在我的前方。先前一直站在我身后的佐拉,迅速地挡在我和他们之间,白衣男们警戒著他,向后退了几步。
对于突然出现的他们,我固然吃惊,但比起追问他们的身分,现在重要的是佩胥。我从佐拉背后探出头,看著佩胥的方向,却见有一团茶色毛绒绒的东西,摇动著树枝,以猛烈的速度跳了出来。
我凝目往追的那一团东西看去,发现那是一头像是小猿猴的野兽。它身轻如燕,在地面蹦跳奔走,不管是人还是墙壁,它都一奔而过。即使倒立似乎也难不了它,它以肉眼追不上的速度到处飞窜,然后跳到某个人肩上。
佩胥也很快地追赶过来,有如威吓一般吱吱叫著,在那个人的上空不停盘旋。
「原来是那个人的从魔啊……」
衣著比任何人都昂贵的中老年男人,不用说也知道是大主教。
最近几天,佩胥好几次察觉到气息,我也好几次感觉有视线在监视我们。如果全都是那只猴子所为,那么做为主人的大主教一开始就瞭如指掌了。难怪原本失踪的枫突然出现,村长和大主教却一点也不惊讶。
──现在上演的这出闹剧,究竟是出于什么意图呢?
皇帝会震怒,这我可以理解。要迎娶为妃的女性逃走,一定会损害皇帝的威望和颜面吧。可是原本皇帝迎娶枫的目的,明明是为了巩固地位,难道会陷害她,让她成为罪人吗?
「为了瞭解案情,我们也要询问身为冒险者的你,请你跟我们同行。」
「别动他,这件事跟琉希安无关吧。他只是接下村长的委托而已,别把他牵连进来!」
白色长袍集团虽然被佐拉阻挡,却仍企图逼近,想要抓捕我。枫张开双臂,挡在前面庇护我。受到佐拉和枫的阻挡,双方形成对峙状态。
不,这个构图不会很奇怪吗?为什么应该是事主的枫在庇护我?或者应该说,在教会方看来,我应该是不相干的碍事者吧。
「还有那边的那位,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包庇罪人对你没好处哦。好了,你们还不快动手,把枫小姐和那名少年抓起来。」
如果多次监视我们的话,对方应该知道佐拉是我的护卫吧。他大概是认为,如果是受雇的护卫,应该不会特意违抗足以推翻雇用契约的权力吧。如果是想瞭解案情,应该也要听同行护卫的说法,不过对方似乎没有打算抓捕佐拉。
受到大主教的催促,白衣人们抓住枫的手臂,更有数人伸手要抓我。
我当然准备闪躲,但是在我闪躲之前,佐拉已经抓住他们的手。
呼的一声风声响起,下一个瞬间,白色长袍的衣角以惊人之势在我眼前飘飞,转眼间便看到穿著凉鞋的脚。当我回过神的时候,一个男人已经倒在地上。
「……别碰这位大人,无礼者。」
不管是抓住枫手臂的男人,还是其他的男人,全都宛如冻结了一般停住了。
「你、你要做什么!你想忤逆身为大主教的我吗!」
虽然大主教这么大声喊道,但是佐拉却不予理会,瞪视著眼前的男人们。他的杀气令白衣集团也害怕得向后退,抓住枫手臂的男人也不禁放手。
「啧!……全员拿出武器,无论如何也要抓住他们。」
大主教啧舌一声,像是要发出指示一般,缓缓举起手。只见又有数名拿著武器的白衣男,推开村民围成的人墙出现了。围观的村民们看到事态似乎很严重,几乎所有的居民都急忙逃进家中。
他们的数量有十几人,手上握著杖、长剑等各式各样的武器。
喂喂,为什么会把事情搞得这么大啊?我们只是来净化水井的说!
他们二话不说冲了过来,首先以多人包围佐拉,想用武力把他和我分开。枫与我被手持武器的几人包围,枫也很快地取出铁扇。这次她牵制著对手,不让他们轻易抓住自己。
对方如此密集,我的魔法和佐拉的精灵术都难以使用。丘比也是一样,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会杀死对方。我无可奈何,于是也拿出两把短刀应战。
「别抵抗了,我们只是想问一些话而已。只要你们乖乖束手就擒,我保证他们不会对你们任何人动粗。」
谁相信啊。对方这么无法无天,我很怀疑被抓到之后,他会听我们说话。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我有预感绝对不是好事。
我们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真不得已,只要逃走就没事了。但是枫在这个世界有她的立场,也有家人,并不是只要闯过这关就没事了。毕竟对方是手握大权的人,最坏的情况,家人有可能会被当成人质。
「别管我!琉希安,你们快逃!」
枫这么说著,要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但我当然不能让她那样做。
然而,我可不能悠哉了,因为一旦发生事情,佐拉很可能会扛著我离开这里。虽说是对方先拿出武器,但我们也不能胡乱出手,把他们打倒。若是我们应战,立场较弱的我们,也有可能被冠以妨害公务之类的罪名。
「大主教大人,我想请教您。」
既然被对方用武器指著,我也不能轻易收起短刀。即使如此,我仍刀锋向下,表现出对话的诚意。
「这个逮捕有强制力吗?如果是想讯问案情,那么请容我改天再拜访教会或神殿。正如刚才枫所说,我只是接了村长的委托。依照顺序的话,我认为应该先讯问村长才对,您觉得如何?」
「……村长说他是受到威胁,不得已才提出委托。」
嗯~?我记得拍桌的人反而是村长耶。
──原来如此,我确信这真的是闹剧了。大主教并不是在追究事实,只是在演出他想要的剧本而已。
村长躲在教会武装集团的背后,彷佛当自己是这出逮捕剧的观众一般,脸上浮现游刃有余的表情。明明事情出乎意料演变成全武行,但是相对于惊慌失措的村民,村长的态度明显不同。
当他来到湖畔小屋时,本来应该也带了几个人过来,尽管因为我们在场,计画多少有所更动,不过他本来就布置好了陷阱吧。
「喂!你就不加思索相信了吗?单方面只听信村长的说法,那样太不公平了吧!?」
「就是为了判定村长证词的真伪。」
大主教毫不理会枫的抗议,一副正因为如此才要逮捕我们的模样,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简直像在对牛弹琴,到了这个地步,不管我们说什么也没用了。反而应该说,大主教打从一开始就想陷害我们。
「这次枫小姐逃婚,而且又心怀怨恨企图毒杀村民们未遂。另外,你这个冒险者与她共谋,你也有帮助逃亡和恐吓善良村长的嫌疑。现在就把枫小姐带去大神殿,而冒险者,你名叫琉希安吧?你就带到我管辖的教会,在那里讯问案情吧。」
他已经是把我们当成罪人对待了,而且为什么不是让我直接去大神殿,非得在大主教的地盘接受盘问。
不知不觉间,枫变成逃犯……不,这是事实没错,但是毒杀未遂则是冤枉的,而且我还被诬陷了恐吓罪。
「枫小姐,你最好不要抵抗,为了您的家人,行动之前还请三思熟虑。」
「……!」
这才是威胁恐吓吧。如果在此反抗,他们肯定会将手伸向枫的家人,而且还会罗织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枫他们家至今就是生活在这种不讲理的环境下吗?村民们视而不见,村长甚至率先甘愿做大主教的鹰犬。他们一定也一直受到这种压迫吧,只是事情没有闹到像这次这么大而已。
我原本心想,只要枫还在忍让,就没有我插手的余地,但这种情况我实在忍不住要说句话。
「我明白了。可是我要去的地方是大神殿。既然说我帮助她逃走,那我本来就该和她一起前往大神殿,这样才符合道理。你们应该不会有异议吧?」
这么一来就能见到最高层的人,把事情详细告知……啊,原来如此,枫大概就是怀著这样的心情,想要闯进帝都告状吧。如果有必要的话,就算要公开我不是这个世界人的真相,我也无所谓。藉由这样的特殊身分与高层接触,就算会惹上麻烦事,我也心甘情愿。
「不……那是……不,不行,没经过审议的人,怎么能进大神殿!」
不知为何,大主教突然狼狈不已。他咳嗽几声,似乎重新转换心情似地说道:「首先该由我瞭解案情。」不肯接受我的提议。照那样的逻辑,枫也该同样比照办理吧。我这么一问,大主教却闭口不答,不由分说便命令白衣人动手。
枫与我和佐拉,我们无可奈何,各自背对著背,拿著武器准备应战。
──就在这个时候。
「叽伊~~~~!」
耳边的佩胥发出怪叫,向上空飞去。丘比也仰望上空,频频发出叫声。袭击者们被超音波般的叫声吓了一跳,忍不住停下脚步,不自觉地跟著一起仰望上空。
「怎、怎么可能!那是……!」
大主教声音沙哑,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句话。
从树木的枝叶间仰望蔚蓝的天空,只见长长的金色鬃毛随风摇曳。没有翅膀的兽类,奔驰在神之领域的天空,唯一有这能力的生物是──
背上鳞片反射阳光,光辉闪耀,神骏无比的麒麟。
麒麟平静地降落地面,它向瞠目结舌的大主教瞥了一眼,很快地朝我们这边走来。白衣人们困惑地看向上司,他们也宛如退潮般让出路来。
「……枫小姐。」
「咦!?啊,是!」
突然被叫到名字,枫有如听见号令似地打直腰杆。
虽然昨天才刚与琳分离,但因为外形不同的关系,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同。它的声音也和人型有点差异,宛如不是同一个人。
「教皇要我传话,皇帝表示这次婚姻暂且取消,而且已正式派使者前来。」
听到那句话,她似乎吃了一惊,眨了好几下眼睛,终于手遮著口,深深吐了一口气。或许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一下子无法反应,好不容易才说了一句「太好了……」。
正式的使者似乎正在前来这里的路上,琳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抢先得知这个消息。这么说来,她说过有心电感应这个技能。可以确定的是,她与教皇或皇帝之间存在某种通信手段吧。
「怎、怎么可能……!教皇有病在身,所以……啊!」
大主教忍不住大叫,琳闻言眉头一皱,缓缓地回头看去。
「所以怎样?你是说我在说谎啰?」
「不、不敢!可是以教皇的状态应该无法与人交谈……」
虽然不知道教皇是怎样的人物,不过从两人的对话可以知道,教皇似乎病重到连会面都不行。据大主教所说,教皇病重到连说话都有困难,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次枫的婚礼本来是打算由谁来主持呢?
「即使卧病在床,沟通的方法多的是。但问题是,这次事件教皇并不知情。」
琳瞪著大主教,等著他回答。老人不知不觉退了一两步,差点就跌倒了。
「不、不是,我只是要护送枫小姐到神殿……其他什么也没做。」
「……详情你去跟之后抵达的使者说吧,因为本来这就不是我的工作。何况枫小姐的逃亡倒也罢了,琉……冒险者如果真有恐吓村民,由你逮捕他也是越权行为吧?」
我当然是被冤枉的,不过如果要逮捕我,应该是村子的守望队,或是这个领的警备兵来逮捕吧。至于帮助枫逃亡确实是事实,所以我勉强也算是有关系吧。
「我还有一件事要说,那就是丽芙非常生气。」
那句话不是对大主教说,而是对躲在呆立原地的白衣人身后的村长说的。
「她说一切都是你罪有应得。」
她只是转达这一句话。
村长张大了嘴,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琳对他失去兴趣,回头看向我。她只简短转达了一句话给我,然后很快地转身飞上天空。
结果除了在水井处抓到的实行犯之外,其他人都没有明确罪状。毕竟就算采取的行动多少有点超出限度,大主教也只是听信错误情报,试图逮捕枫和其他人而已。在那个时点,确保在前往神殿途中逃走的新娘,名义上并没有错。
「琳小姐说了什么?」
「啊啊,对了,她说在湖边等我。」
总之,这样枫就没有必要去神殿了。虽然还有太多事情不明白了,比如教皇的事之类,不过继续停留在这里也没用。
村长直到刚才还畏畏缩缩,琳一离开就召集附近村民,把药瓶交给他们,然后颐指气使地下达命令。理所当然是在净化水井吧。
反正药本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制作,所以是没关系啦。
──不过丽芙的那句传话,罪有应得是什么意思?毒素既然消失了,我想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
「枫,我们回去艾莉森伯母那里吧。」
继续待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大主教正准备打道回府,我对他纠缠不放的视线感到在意,看来还是快点离开比较好。
明明是我们净化了水井,我们却在被村民们当成罪犯似地目送之下,离开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