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 皇女米雅的放纵祭典 后~希望之灯、奇迹的回忆~
「哎呀?那是……」
白月宫殿也进行着米雅庆生祭的准备。这倒是不打紧。
城墙上挂着金碧辉煌的布幕,上面大大地写着米雅的名字。好,这也是很稀松平常的事。
问题是……在那前方。
一座耸立在白月宫殿旁,巨大的白色……米雅雕像。
「什……么!」
米雅表情僵硬说不出话来。
──怎、怎么搞的?那东西……到底是!
而且。
「喂,那个部分不再削掉一些就无法表现出米雅的可爱。嗯,那边要当心点。那种带着圆弧感,有点丰腴的感觉非常像是米雅……」
站在前线指挥的不是别人,正是堤亚穆帝国皇帝,马蒂亚斯•卢娜•堤亚穆本人。
看到在最前线积极奋斗的父亲,米雅更是倒抽一口气。
米雅感觉到脸颊发烫,急忙走下马车。她有看到阿贝尔和席翁从后方的马车走出来。但现在总之该先处理眼前的问题。
米雅快速走向皇帝。可能是察觉到米雅的气息,马蒂亚斯转头……
「喔喔,你回来啦,米雅!」
带着满面笑容跑来。
「您看来一切安好,陛下。我回来了。」
米雅轻轻提起裙摆,低头行礼。总之先问候。然而马蒂亚斯却对那种完美无缺的问候发出不满的声音。
「唔!我亲爱的女儿啊。陛下这种称呼也太见外,跟平常一样叫我爸爸。」
「我平常没有叫您爸爸!父皇,请您不要随便乱说!」
米雅满脸通红,不禁发出悲鸣。
毕竟现在的米雅不是跟父亲两人独处。
她的身后跟着两位王子。
米雅战战兢兢地回头看……阿贝尔用愣住的表情看着米雅。另一方面,席翁则是捂着嘴憋笑。
──唔、唔唔,真、真是耻辱。好难为情。居、居然得受到这样的屈辱……
即使抱着这种想法,米雅仍忍不住发问:
「话说回来,父皇,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米雅用颤抖着声音说完,接着重新看向那东西。
那东西……当然是耸立的米雅雕像。
「哦,这个啊。其实是我想让你开心才准备的。听说叫做雪雕。」
马蒂亚斯自豪地边仰望雕像边说。
「前阵子贝尔曼子爵来拜访我。我听说了喔,不是预定要在米雅学园设置木制米雅雕像吗?」
「我没听说!这是第一次听到!」
米雅想起贝尔曼之前说过想建造巨大黄金雕像。
还以为他已经放弃了……没想到居然没死心……
「我听到那件事,就觉得帝都也该有一座。刚好听到这个用雪做的雕像的传闻……我就去调查。」
行动力超强,该行动时毫不拖泥带水的皇帝。
根本不用把心力花在这种地方,米雅心里也不是没有这样想。
「可、可是,帝都应该没有下雪。」
疑问还没得到解答。她在前往这里的路程中没有印象看到雪。
没错,的确是冷到下雪也不奇怪,能想像到只要下一次雪就暂时不会融化。
可是最重要的雪本身应该有好一阵子没下了。不过米雅一问,马蒂亚斯不知为何洋洋得意地说:
「我拜托跟米雅有交情的吉尔登边疆伯爵运送雪。因为帝国的北方已经下雪了。他很积极协助喔。」
吉尔登边疆伯爵……米雅在从加努托斯港湾国的回程中拉拢的边疆贵族。
──贝尔曼加上吉尔登……唔唔……那、那些家伙净做些多余的事……不、不可原谅!
米雅在心中恨得咬牙切齿,重新望向那个「米雅雪雕」。
那是仿造妖精打扮的米雅雕像……该怎么说,这样一看成品实在是非常精美!从脸部的造型和每根头发的作工,细部都很讲究,仿佛是艺术品般的精品。
──做得出这种东西啊~艺术真厉害……
米雅会有点逃避现实也是合情合理。
而且各处都有微妙地美化……真要说就是变成比实际的米雅更加美丽的形象。假设实际的米雅是勉强算得上美少女,那雪雕就是无可挑剔的美少女,相当夸大不实。
此外更重要的是非常巨大!像在夸示自身存在般耸立的巨大雪雕,身高可与白月宫殿的高度匹敌。
这样的话,只要知道这里有那东西,不管从帝都的何处都能看见吧……
那么……请各位稍微想像一下。改造成非常美丽的自身雕像,修饰得很美丽,甚至会让人产生「那个雕像美化过头根本不像吧?」这种想法的雪雕……而且大小还有如城堡的雕像就耸立在自己的眼前。
指挥制作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父亲。
别人会有什么看法……?
对正值青春的米雅而言,说实话是非常难为情。
──这、这种东西要是给阿贝尔他们看到,我会死掉!
看到这东西的人一定会这样想吧。
帝国的睿智,米雅•卢娜•堤亚穆是自我显示欲很强,有点自大的家伙吧?况且在看过那种美丽后,如果看到现实的米雅,肯定会露出同情的笑容。
『啊~这位就是米雅公主吗?喔,嗯。呃,虽然非常难以启齿,但是不是有点……夸大过头了?』
那些人心里同时想着这种事……
──这、这种东西不能给他们两个看到。绝对不能给他们看。
米雅是很想马上掉头遮住两位王子的眼睛……但为时已晚。
两位王子仰望着那座精细的雪雕,面露惊讶。
啊,干脆星星从天空坠落,让世界迎接末日算了?米雅进入逃避现实模式。
……羞耻心会杀死公主。
再继续看着这个东西对心理健康有害,很快察觉此事的米雅为了改变话题,找马蒂亚斯交谈。
「嗯嗯,先不提这个,父皇……」
「很久没见面了,我觉得你叫我爸爸也没关系……你觉得怎样?」
「父、皇!我希望您能认真听我说话。呃……」
米雅转过身去,身体朝向站在身后的两位王子后继续说:
「他们是我的同学阿贝尔王子和席翁王子。特地为了参加我的庆生祭而陪同前来。」
然后米雅面带微笑。
「唔……」
马蒂亚斯看到米雅的模样,表情稍微严肃起来。
「这样啊……为了庆祝我女儿的生日……」
接着他扳着一张脸走向两位王子──
「欢迎两位专程远道而来。我是马蒂亚斯•卢娜•堤亚穆。」
并用锐利的视线望着他们。
阿贝尔承受到视线,双脚并拢摆出行礼的姿势。
──这就是……堤亚穆帝国的皇帝陛下,米雅的父亲啊。
面对那种威风凛凛的态度,阿贝尔轻轻屏息。
跟自己那身为战士的父亲散发出不同的氛围。
那像是在评断他的锐利视线,令他自然地挺直背部。
差点就要偷瞄席翁,阿贝尔不禁对自己感到傻眼。
──别胆怯!
照问候的顺序,雷姆诺王国排在萨格朗多王国之后。那是当然的顺序。
在大陆上跟堤亚穆并列的大国是萨格朗多。雷姆诺在地位上无法相比。
而且自己是第二王子,跟第一王子兼王位继承权第一顺位的席翁比起来,是地位不如他的存在……
──但是那又如何?
米雅说了相信我。那我得回应她的心意。
现在没空犹豫。
「我是雷姆诺王国第二王子,阿贝尔•雷姆诺。我跟米雅公主殿下同样任职于学生会。以后请多关照。」
阿贝尔凛然地抬起头,注视着皇帝马蒂亚斯。这时席翁也跟着阿贝尔出声。
「幸会,陛下。我是萨格朗多王国第一王子,席翁•索尔•萨格朗多。我跟他一样,和米雅公主殿下一起任职于圣诺尔学园学生会。」
接受两位王子的问候,马蒂亚斯静静地将双手环抱于胸前。
──嗯……阿贝尔•雷姆诺。雷姆诺王国的第二王子吗……
马蒂亚斯仔细地观察阿贝尔。
──锐利的眼神,毫无破绽的站姿……有着骑士风采的少年。我记得有收到雷姆诺王国在强化军事力的报告……内容提到第一王子的剑技比他强……但他真是一表人才啊。
接着马蒂亚斯看向席翁。
──至于这位则是萨格朗多的第一王子,席翁•索尔•萨格朗多吗?俊美的外表和无懈可击的姿势。给人清爽印象的少年。原来如此,这样的话,贵族的女孩不可能会放着他不管。
跟脑中的情报做对照。
没错,马蒂亚斯有确实记住邻近有力贵族和王子们的情报。
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找米雅的夫婿!
──有传闻说雷姆诺王国的第一王子是个莽汉。但是,乍看之下这位名为阿贝尔的少年没有那种氛围。可是米雅是个温柔的孩子。应该是喜欢像我这种温厚的人。以前她有说过要跟我结婚……
马蒂亚斯用鼻子发出嗯哼声,转而看向席翁。
──那就表示,米雅的真正对象是这位席翁王子吗?但是她会挑上这个看起来就很受女性欢迎的少年吗?米雅会做出这么肤浅的事情?不,她不会。毕竟以前她说过要跟我结婚……应该是喜欢更稳重的男人。
嗯,马蒂亚斯再度点头,心里想着。
──即使这两人之中的一人跟米雅在交往,也必须请对方再磨练个五年,不,十年,成为配得上米雅的男人。就算不可能达到跟米雅同等境界,也起码要能摸到脚边……
马蒂亚斯交叉双手想着些相当无谓的事情。米雅从旁跟他说话。
「对了,父皇,关于今年的庆生祭,我想到一个非常美妙的点子。」
「哦,美妙的点子是什么啊?米雅。」
皇帝说完,脸上浮现十分柔和的笑容。米雅带着有些自豪的笑容对父亲说:
「嗯,其实……这次的庆生祭我希望由大家帮我庆祝。」
她抬头挺胸说出这种事。
「嗯?那不是理所当然吗?」
马蒂亚斯侧着头感到不解。但是米雅摇头。
「不光是贵族。我想要住在这个帝国的所有臣民都庆祝、欣喜、享受我的生日。」
「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庆祝米雅的生日,那种不敬之徒我会下令处以极……」
「不是那样的。父皇,那样的话会变成强制。我想做的不是那种事。」
米雅静静地摇头。
「哦,那你希望怎么做?」
「很简单。大家一起……吃好吃的东西就好。」
然后米雅脸上浮现满面笑容。
「我所追求的是大家都能吃饱。不允许任何一位人民空腹。我希望大家吃吃喝喝,过着快乐的时光。」
听到这句话,马蒂亚斯露出略为惊讶的表情。
「每年我都很在意。贵族们为了我准备很多的佳肴。但是我一个人实在吃不完,客人们也都没吃那么多,所以都会剩下很多。可是那种事我一点都不高兴。能让臣民们开心的话,我会更加高兴。」
皇帝用感动的视线望着说出这种话的米雅。
「比起为了我浪费食物,我更希望大家一起吃掉,露出笑容。我觉得这样比较符合祭典的用意。」
「哦,米雅。我的女儿怎么如此宅心仁厚……好!我明白你的心情了。我马上对各贵族下令。要他们邀请领民,端出该处准备的餐点供其享用,还有准备在广场上举办宴会,让城镇里没有半个人饿肚子。」
听完父亲的发言,米雅在心中暗叫痛快。
──呵呵,进行得很顺利。仔细一想事情很简单……不要随意丢弃,而是让民众们「吃起来放」就好了。如此一来,就算粮食供给稍微出现停滞,也肯定会有办法!
……哪有这种事。但不巧的是,在场的人没人会读心术。
──这是……
路德维希……带着某种感动望着米雅在眼前做出的事情。
关于贵族们的浪费,路德维希也很在意。
在庆生祭上随意丢弃的大量食物……正如米雅的预言,明年的收成有减少倾向。如果饥荒真的会来临,浪费食物是不能容许的行为。
不过……要怎么做才能阻止这件事……路德维希想不出主意。
实际上,宴会要端上桌的料理早就开始准备。就算现在开始要求节俭,也只会让食材腐坏,最后还是浪费。
加上这场庆祝米雅生日的年底祭典是由皇帝主导进行。米雅本身肯定也不可能提出反对。
此外,在金钱流通的意义上,庆生祭也扮演无法忽视的角色。商人从各地聚集而来,举办这个祭典的意义并不小。
所以他认为这是不得已。
反正每年都会办。硬要改变若引起混乱也是很大的问题,所以维持现状也是没办法,他很早就放弃了。
真是如此吗……米雅却轻易提出解决方案。
──比起随便丢弃,不如让人民吃下肚吗……
大手笔花钱,想要展现大方的贵族们……米雅的做法是理解他们的愿望,只稍微改变一下方向性……路德维希不得不对这种精湛手段发出惊叹。
──原来如此。仔细想想,就算要求节俭,贵族们也应该只会将那些食物用在自己身上。
即便批评浪费,也不保证那些存粮会用在人民身上。那么干脆让贵族用掉就好。然后让那些食物不是浪费,而是用在人民身上就行了。
透过米雅本身说出「希望人民都吃饱」,贵族们为了实现米雅的愿望而大方地准备料理,民众则能吃美味的料理吃到饱。
──说起来这是次佳的策略。储备起来以备饥荒仍是最佳方针……如果办不到就马上祭出下一个对策。米雅殿下的智慧之泉依旧未见枯竭呢……
非常佩服的路德维希。真的是很常见的光景。
那么,于是后世称为「皇女米雅的放纵」的庆生祭拉开序幕。
对米雅而言,这个提案只是出于「与其要浪费不如大家一起吃掉!」这种随兴的想法……但却带来意外的效果。
起初米雅想的是「吃起来放」……那种事情当然办不到。自然不用多说。
……可是留下了记忆。
那是非常开心的记忆。
对民众来说,贵族是剥削税金的人。几乎不曾以肉眼可见的形式获得过什么回报。
然而,这时却不同。
以皇女米雅的名义,为了庆祝米雅的生日,帝国臣民无一例外地被招待出席宴会。
食物和酒类免费招待。然后他们接到一个命令。
享受今天,欢喜庆祝今天这个日子……
那是皇帝所下的诏令。
当然没人能够违抗,聚集的群众只好带着微妙僵硬的笑容享受祭典。
里面也有感情不好的人,但今天没得选择。忍住抱怨,笑着庆祝皇女的生日。
不久,可能是酒酣耳熟,一名男性开始唱歌,在快活的节奏吸引下,年轻人跳起舞来。
受到气氛影响的商人为了打响名号,提供了一桶免费的酒。其他商人见状也争先恐后地提供下酒菜。人们也开始拿出家里剩下的食物请陌生人吃。
在这种热闹景象中,载着当天主角米雅的马车通过的那天,祭典气氛来到最高潮。
人与人之间的藩篱……在硬挤出来的笑容中融化,然后虚伪的笑容不知不觉间变成真正的开心笑容。
那是……很不可思议的时间。
从未造访过帝国,宛如奇迹般的祭典。
更重要的是,那是一段快乐的记忆。
不分居民商人富人穷人,不管感情和不和睦,老幼男女所有人都在庆祝一位少女的生日。
那一天的事情,快乐的记忆深植人们的心中。
并且成为在痛苦时照亮人们的希望灯火。
皇女米雅不是只照顾贵族,而是会关心我们的人。
不论身分为何,都愿意招待对方参加自己的宴会,大方又温柔的人。
所以要努力下去。
现在或许很痛苦。但只要能撑住,或许那段快乐时间又会回来。
以那个为目标努力吧。
为了再次体会到皇女米雅准备的快乐时光。
尔后在帝国遭遇好几次危机时,人们都没有失去士气。
现在要忍耐,为了在今年的尾声又能体验那个快乐的祭典。
不知不觉间,这个祭典逐渐变成帝国的新传统节日……
那又是另一段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