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话 我和未婚妻试著在家重现学校的情形
「…………嗯?怎么已经快十一点了?」
当我揉著惺忪睡眼爬出被窝,时间已经挺晚了。
大概是下意识按掉闹钟吧,我甚至不记得闹钟响过。
往身旁一看,结花的被子已经折好。
「虽然是假日,还是睡过头了啊……」
我自言自语──心想一定是精神劳累造成的。
被勇海这个太劲爆的小姨子牵著走。
又被那由这个任性到没救的亲妹妹辱骂。
精神疲劳不发作才怪。
可是──今天是久违的勇海与那由都不在的日子。
勇海说是去秋叶原玩,傍晚过后才会回来。
那由说「要去连看几部想看的电影」,所以同样照计画傍晚过后才会回家。虽然电影票钱还是跟我讨的就是了。
所以呢,只要去客厅,应该就会只有结花一个人。
最近家里一直都很忙,很久没有像这样两个人独处了。
我一边这么想一边慢慢──打开客厅的门。
「早啊,结花。」
「……我觉得已经是道午安的时间了。」
没想到结花的话会这么冰冷,让我不由得当场定格。
结果在餐桌旁啜饮咖啡的结花慢慢抬起头。
「虽然现在是暑假,也太懒散了。」
「呃,我承认睡过头……但可以让我整理一下脑袋吗?」
早上醒来,未婚妻对我的态度就非常冷淡。
而且身上穿的衣服和平常不一样。
黑色长发绑成马尾,戴著细框眼镜。
还穿著学校指定的制服。
「──呃,这完全是学校版结花吧?为什么待在家里却换成了学校款?」
「不为什么。」
「不对不对!的确,在学校的结花是很像会这么说啦!但我是认真在问问题!」
「……真没办法。」
结花轻轻叹了口气,慢慢拿下眼镜。
然后以眼尾下垂的眼睛看著我。
「呀喝~~小游!」
「结花,你的身体构造是不拿下眼镜就不能正常说话吗?」
「细节不重要啦!嘻嘻嘻~~好久没有两个人独处了~~!」
结花笑得天真的模样,的确和平常一样,可是……
毕竟她穿著的是学校制服,又绑著在校款的马尾。
这让我只有和学校里那个古板的结花幽会的感觉──悖德感非同小可。
「小游~~小游,小游,小~~游~~!」
「既然要用这种普通的调调相处,就别穿制服了吧,结花?」
「……这不行。」
结果她俐落地戴上眼镜。
接著用眼尾变上扬的眼睛面无表情地看著我。
「这是练习。」
「练习?练习什么?」
「……返校日那时,我脑子一团乱,对二原同学做出冷淡的对应。但对佐方同学,坦白说──放假没收心,好几次都弄得好险。」
「好险?什么好险?」
「……大概有五次,差点叫出『小游』,还有『喜欢你~~!』也有两次差点说出口,还以为要死了。」
这可真的很危险。
一旦做出这种事,消息马上就会传遍全班,让我们没完没了地沦为同学们窃窃私语的题材。说得保守点,是地狱。
「所以我才要练习,为了找回在学校的距离感。」
「你想说的话我明白了,可是……我们要做什么?」
「模拟演练。演练我们两个在学校的情形。」
「说穿了就是我和结──和绵苗同学,要想著在学校的情形来行动的练习,是吗?」
「是啊。」
即使听了说明,悖德感还是很强烈耶。
我决定先在结花对面坐下再说──
「等一下,佐方同学。」
结花面无表情地制止我。
接著俐落地把眼镜一摘……
「真是的,这样练习没有效果吧?我都穿上了制服,请小游也去换上制服~~要重现情境,就要先从穿著做起!」
「……这根本是Cosplay吧?真正字面意思上的Cosplay。」
「才~~不~~是~~这是为了尽可能提升重现度,练习在学校的应对~~」
随著她的头用力摇动,马尾也左右甩动。
这种互动让人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看……
我无可奈何,于是准备回自己房间去换制服。
「还……还有,小游……等你换好衣服,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嗯?拜托我?什么事?」
回头一看,拿下眼镜的学校版结花忸忸怩怩地双手食指互搓,窥探我脸色似的看著我。
接著红著脸说:
「呃……你坐在我正对面,我会觉得:『呀~~小游好帅~~!』整个脑袋里都只剩下喜欢,所以……坐在我斜对面好吗?」
──照这样子,真的能够模拟在学校的应对吗?
嗯,虽然也不确定……我有不好的预感。
◆
于是当我换上制服,回到客厅。
我在结花的斜对面就坐。
「午安,绵苗同学。」
「……嗯,午安,佐方同学。」
结花只朝我瞥了一眼,视线又落到餐桌上。
放在桌上的是学校的笔记……等等,这不是吧!
我之前也看过这个……是结花用来笔记自己厨艺的《结花的秘密食谱☆》!
结花在这样的食谱上写字。
我忍不住好奇,悄悄凑过去看《结花的秘密食谱☆》。
☆结花特制♡姜烧猪肉~佐以爱情~☆
①把高丽菜咚咚咚地切丝!
②在猪肉上洒低筋面粉!注:要好好检查,确定不是太白粉!
③把磨好的姜泥(两大匙)、酱油(两大匙)、料理酒(一大匙)、糖(一大匙)调合,做成酱汁。
④把猪肉放到淋上麻油的平底锅,炒到金黄,加进酱汁!
■重点用中火炒到全部入味■
⑤装盘。姜烧猪肉完成!
⑥~只佐以爱情~
「这是哪门子的重现学校?要佐以爱情也不是现在吧!」
「……安静点,佐方同学。还有,擅自看别人的笔记……跟偷窥一样。」
上课(设定上)中在写「结花特制♡姜烧猪肉~佐以爱情~」食谱的人,好意思说这什么话啊?
这已经不是模拟演练,是绵苗结花的绝对不准笑单元了吧……
「佐方同学,你为什么好像忍得很难受?」
「没什么……绵苗同学。」
「是吗?那就好。」
结花面无表情地这么一说,迅速拿下眼镜。
然后深深吸气。
「当──当──当──当──午餐时间到了!」
接著立刻又戴上眼镜。
「……哎呀,已经十二点啦?午餐时间到了呢,佐方同学。」
「结花,你是在演搞笑短剧?」
「可以不要叫得这么亲热吗?小游……佐方同学。」
结花差点被带偏,但还是勉强忍下来。
她迅速移动到厨房。
接著把围裙围在制服上,就面不改色地开始准备下厨。
「佐方同学,你忘了带便当吗……唉,没办法。我上烹饪实习课,就顺便做一份给你吧。」
「等等,这是什么世界观?设定会不会太宽松?」
「我要做姜烧猪肉……不要抱怨。」
「原来食谱是在埋这个伏笔吗!」
虽然情境已经整个瓦解,一点学校的感觉都没有──
绑马尾、戴眼镜的学校款结花始终以平淡的态度下厨。
──绵苗结花在学校制服上围著围裙,在只有两人独处的家里下厨。
我们都同居四个月了,扣掉穿著打扮不算,这风景本来一如往常。
但由于穿著制服,就会有种在做非常不可告人的事情这样的感觉……
想著想著,结花已经把平底锅上的姜烧猪肉装盘。
然后闭上眼睛──左手伸向盘子前面。
「……」
她在佐以爱情……
整体来说怎么看都只像在胡闹,但我这个未婚妻──就是会正经地做这种事。
「好了,佐方同学,可以吃了,要吃吗?」
「啊,嗯。谢谢你,绵苗同学……我开动了。」
于是我们两个人再度回餐桌旁,呈对角线就座。
我和结花开始吃「结花特制♡姜烧猪肉~佐以爱情~」。
这终究只是想像在学校吃午餐的情境。
「…………」
「……怎么样呢,佐方同学?」
「嗯?很好吃啊。绵苗同学厨艺真好。」
「也还好。」
「…………」
「……佐方同学,肉会不会太硬?」
「嗯?很嫩喔。绵苗同学经常做姜烧猪肉吗?」
「也还好。」
「…………」
「………………哇~~!」
结花唐突地大喊,接著拿下眼镜,解下发圈,松开了马尾。
虽然服装还是制服,脖子以上则是平常真实的结花。
这打扮也让我有种不该看的感觉……
「还是结束吧!模拟演练结束!」
「怎么这么突然……而且,我觉得设定从满早以前就扯不下去了。」
「唔~~……毕竟我难得跟小游两个人吃饭耶,却不能正常说话……那不是太可惜了吗?」
她甩动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
拿下眼镜的下垂眼结花由下往上看著我──并且红了脸。
服装是学校指定的夏季制服。
感觉就像那种酸酸甜甜的青春剧,让我不由得怦然心动──
「……这是什么play?大白天的,也太会发情了吧?」
「小那,这也是Cosplay的精髓啊。Cosplay不是只有大众所想的那种淫靡玩法,透过重现情境,让扮演者和观众都能享受其中的乐趣──我认为这种和戏剧相通的地方,也是Cosplay的魅力之一。」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的门外传来冷静的讲评声──让我受到双重惊吓。
站在走廊上的是我的妹妹──佐方那由。
以及结花那扮男装的妹妹──绵苗勇海。
我朝时钟猛一看,时间还不到下午三点。你们会不会太早回来了?
「我有问题要问。夫妻从大白天就穿制服打情骂俏,属于和戏剧相通的那类Cosplay?」
「啊哈哈……坦白说,这就只是play吧!」
「呜呀啊啊啊啊啊啊!」
在那由与勇海的言语攻击下,结花尖叫著钻到桌子底下。
然后以小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结花~~不在这里~~你们刚刚看到的~~是VR结花~~」
「太牵强了吧!VR结奈也就算了,哪来的VR结花!」
「不用躲啦,我们会消失。你们就继续到生出小孩为止吧。真的。」
「游哥真有一套,牢牢抓住了结花的心呢!结花,你要让游哥好好引领你喔,小心不要做出孩子气的举──」
「呜~~!我道歉,大家……算我求你们,先出去啦~~!」
到了晚餐时间。
四个人一起围著餐桌坐下时,结花戴上了之前变装用的帽子,而且压得很低,为的是遮住八成通红的脸。
顺便说一下,晚餐的菜色──是中午吃剩的姜烧猪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