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女友搜罗情资「同居第三年的情侣……?」
客厅传来RADWIMPS的歌曲,原来是水斗在用电视看「你的名字」。
继弟背靠沙发欣赏绘制得异常美丽的东京风景,我对著他的背后出声说:
「你在做什么?」
「看电影。」
「真稀奇。」
「不是我说要看的。」
不是你?
讲得好像这里有其他想看的人一样──
「结女同学,打扰了──」
突然间,从无人的位置传来了声音。
我吓了一跳之后,看到沙发靠背内侧无声地伸出一只手来,往左右轻挥两下。
我顺著手臂往下看,原来是东头同学躺在沙发上。
拿水斗的大腿当枕头。
「……………………东头同学,你在做什么?」
「看电影。」
不,我不是在问这个。
我是在问你怎么会好像理所当然地拿人家的大腿当枕头。
「因为我不敢相信水斗同学竟然说没看过『你的名字』,所以我在让他补修。这可是日本国民的必修科目耶,必修!」
「日本现在的教育方针变得可真奇怪。」
「看完这个之后就要接著看『秒速5公分』喔。」
「不是『天气之子』吗?」
水斗一边一派自然地跟东头同学聊天,一边也没闲著,用指尖把玩著她轻柔飘逸的头发。
他们这副德性摆明了就是一对情侣,要不然就是狗与狗主人。
一个疑问闪过脑海。
伴随著带刺扎人的触感,多次心生的疑问探出头来。
我现在,是不是撞见了两人的家里约会?
会不会只是瞒著我们,其实这两个人,根本就在交往……?
也许在我们见证的那场告白过后,发生了一些状况让事情往那种方向发展,不好意思告诉我们所以没说──
──所以上次,他才没有吻我?
「……………………」
──你!……刚、刚才那个完全是……!
──照你的要求啊。我用行动表达了心意。
总觉得胸口附近有种刺刺的、闷闷不乐的感觉──我想摆脱这种感觉,于是一屁股在水斗的旁边坐下。
水斗侧眼看著我,说:
「……怎么了?」
「我也要看。」
岂止躺大腿甚或只是肩膀相触,我坐在伸手都碰不到他的位置,偷瞄一眼东头同学的脸。
「最棒的就是没直接讲到话,却不用两秒就变成拌嘴情侣耶──」
这是个好机会。
正好,有人给了我一项任务。
就是仔细观察这个悠哉聊动漫话题的女生,跟水斗究竟是什么关系──揭露其中的真相。
「我问你我问你,东头同学是他的什么人呀?」
兴味盎然地跑来这样问我的人──并不是哪个爱聊八卦的同学。
是伊理户由仁。
也就是我的亲生母亲。
在上午的空闲时间,我正在用手机收集新书资讯。听到这话,我抬起头来说:
「……什么什么人?」
「没有啦,你看嘛,进入暑假之后她不是几乎每天都来玩吗?所以我想知道,她跟水斗实际上到底是什么关系~就算说已经分手了,不觉得他们感情也太好了吗?」
来复习一下吧。
之前东头同学的失言,造成妈妈与峰秋叔叔以为她是水斗的前女友。
两人似乎对从天而降的儿子风流史大感兴趣,每次碰到东头同学来家里玩就抓著她不放,吓坏了她。
「……好吧,的确,我也觉得他们感情很好……好到有点不自然。」
「对吧?对吧!我也在跟峰秋说~说不定他们是害羞才会说已经分手了!……所以喽,结女,你能不能去查探一下?」
「好……好?」
我一不小心就点头了,但她刚才说什么?查探?
「东头同学面对我们好像会紧张,所以我想如果是结女的话,也许可以不动声~色地刺探一下──」
「为、为什么我得去做这种事……」
「结女应该也很好奇他们的关系吧?」
「…………这个嘛,有一点吧。」
「那就去嘛!拜托你喽!」
被这样单方面要求,我话都接不下去了。
妈妈这种积极的个性,怎么都没遗传给我?真想对基因的构造抱怨两句。
在电视上,男女主角正在上演一场恋爱喜剧。
我满久以前就看过这部片,记得是在快要跟坐我旁边的男人开始交往的时候,不过现在重看一遍,该怎么说呢?也有一些身有同感的部分……像是女主角想把主角跟别的女生凑一对的部分。
我往旁边偷看一眼,只见水斗与东头同学都只是面无表情地望著画面,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可能有人看到会以为他们觉得无聊,但这两个人有时看似面无表情,心里其实已经兴奋到大喊「好看到爆炸!超夸张!!」的地步了。还真是半斤八两……
「嗯嗯嗯──……好热……」
在水斗的大腿上,东头同学一边扭动身子一边自言自语。
东头同学以前来家里时有穿过我与晓月同学帮她挑的外出服,但最近可能变得有点当成自己的家,都是穿家居服来伊理户家玩。今天也是,下半身是牛仔裤,上半身是短袖帽T。
冷气的温度设定得比较高,穿著外套或许是会觉得热。我想把温度调低一点,正在找遥控器时……
──滋……
东头同学已经先把帽T的拉炼拉开了。
「呼──」
东头同学舒服地轻呼一声,把注意力放回画面上。
可是,我却没那心思继续看电影。
那当然凉快了。想也知道很凉快。
──因为帽T里面,穿著跟内衣没两样的坦克背心。
跟晓月同学之前叫她穿,她说跟女色狼没两样的衣服没差多少。背心紧贴肌肤,让丰满胸部的形状清晰浮现。还毫无保留地暴露出真正作为巨乳证明的I型胸沟。而且肩带稍微往旁滑开,胸罩肩带都看见了!
我非同小可地受到震撼,也非同小可地盯著她看,但近在她身边的水斗却镇定地继续欣赏电影。我不好意思打扰他,所以也无法对东头同学的冲击性行为做出提醒。
怎样……?这是怎样……?只有我觉得这样很奇怪吗……?没把帽T的拉炼拉到底而是停在露出胸部的位置,是有什么目的吗……?还是说只是觉得之后要合回去很麻烦……?
把心里七上八下的我晾在一旁,电影演到差不多一半,故事变得更加扣人心弦。
就在水斗的眼睛变得愈加离不开画面时,第二场冲击不为人知地侵袭了我。
「……嗯嗯嗯……好痒……」
东头同学喃喃自语后扭动身体,把手绕到背后。
她搔了搔自己的背,我本来在想「喔,是背在痒吧?」,但东头伊佐奈总是能让人惊奇不断。
就看到她又扭又钻的……
开始把自己的手,塞进脱了一半的帽T──不是,她竟然伸手到底下的坦克背心里。
咦?什么?这是在干么!
脑袋乱成一团的我,得到的答案是一个微小的声音。
──啪。
这个声音,我也──不对,只要是女生,日常生活中都会听到这个声音。
不会吧。
就算是东头同学,毕竟水斗就在身边,总不至于会──
然而我祈求般的想法,轻易就被辜负了。
一塞。
东头同学从胸口部位,把手伸进衣服──不,是塞进了胸罩里。
她把手塞进解开背后扣子弄出的空隙,直接挤进大概是下乳的位置,替那里抓痒。抓得可起劲了。
不是,其实我懂喔?那里会很闷热,我懂我懂。有时候是会想抓一下。
可是,谁会真的这样做?
当著男生的面──应该说当著外人的面!会这样做!这种动作!换作是我连在家人面前都会不好意思!真不敢相信……!
「呼咿──」
东头同学一副抓过瘾了的表情,把手从胸部那边拔出来,若无其事地把胸罩重新扣好。
抱歉破坏你抓完正舒服的心情,但我不能不说你两句。
晚点我一定要讲她。也要跟晓月同学报告。
晓月同学一定也不会赞成在男生面前穿这种胸罩外露的邋遢打扮。就算是在再熟的人面前,她应该也不至于会只穿一件大尺码T恤晃来晃去。有人跟我同一个阵线,东头同学才是异端分子。我可要让晓月同学好好讲讲你!
「……我去拿个饮料。」
「嗯。」
「好──」
我轻轻托著头,从沙发站了起来。
观念的差异让我头昏脑胀……到底要多不分彼此才会变成那样?水斗也没好到哪去,怎么丝毫都不介意?
连男女朋友的关系都不是了。
同居。
是同居第三年的情侣。
只是打个比方,但他们给我一种感觉,好像就算水斗不慌不忙地把手塞进东头同学的胸前,她也只会说「干么啦,很痒耶──」就结束了。就算现在这个当下他们冒出「差不多可以考虑结婚了。」「那就结吧──」这样的对话也不奇怪。连使用距离感这个字眼都觉得没意义。
为什么东头同学呈现出的同居感,比实际上跟他同住的我还要强烈?为什么!
不懂什么意思。最搞不懂什么意思的是,他们在回绝告白与遭到拒绝之后感情竟然还变得更好。当时我与晓月同学还担心告白会导致两人不能继续做朋友,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是耍白痴。
伊理户水斗与东头伊佐奈,根本就不可能不做朋友。
……越想越觉得,这两人简直是奇迹。一个人究竟有多大的机率,能与这么合得来的人相识?自从上了高中以来,以朋友层面来说本来应该是我大获全胜,现在看到他们这样却让我为自己感到可悲。
……好羡慕。
真的……好羡慕。
啊,没有啦,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拿著杯子与麦茶回到电视机前面。
就在我边看画面边倒麦茶,拿起来喝的时候……
「我也要。」
「咦?」
水斗眼睛完全不离画面,只开口说了。
「我渴了。」
「……刚才怎么不讲?讲了我就会帮你拿杯子了。」
「忘了。」
唔哇……看到入迷了。
我从国中就认识这男的,大致上了解他的喜好。无论是纯文学、轻小说、推理小说或是电影,他就喜欢那种强烈显现个人风格的作品。
的确,他只是之前没有看动画电影的习惯,但从这种喜好而论,看来新海诚导演很合他的胃口。
往水斗的大腿上一看,东头同学仰望著水斗的脸,嘴巴开心地微笑。看样子她的计画成功了。
「……………………」
──座位已经满了。
──我是个心胸狭窄的人。看样子我最多,只能用真感情面对一个人。
水斗当时这么说,拒绝了东头同学的告白。
那个座位,现在是谁坐在上面……我知道,只有我知道。
可是,那样──
「……那这给你。虽然我喝过了。」
「嗯,谢谢。」
水斗看都不看就接过了我端给他的杯子,咕嘟咕嘟地把它喝光。明明外表线条纤细,做这种动作时还真有点男人味。
我用还回来的空杯子再倒一杯麦茶,重新拿起来喝。
「咦?」
我用冰茶冲掉充斥体内的郁闷心情。
「呃……那个……」
「嗯?」「咦?」
这时,东头同学好像觉得很困惑,轮流看著我与水斗。
怎么了?东头同学也想喝茶吗?
我还在这么以为时,她从截然不同的角度给了我一记重拳。
「你们刚才…………那样是,间接接吻耶…………」
「……嗄?」「……咦咦?」
我与水斗很快地互看一眼,然后视线转向杯子。
建街街稳。
间接接吻?
「……啊──……」
水斗发出恍然大悟的低呼,然后眼睛转回到电视画面上。
看到他那平淡的反应,东头同学的眼神在说:「咦!就这样?」
间接接吻……
对喔,是有这么一种概念。
我喝了麦茶。
「咦!咦咦──……?你们都不会在意吗……?一家人都是这样的吗……?还是说是高中生的常态……?」
又不是用同一把牙刷或筷子,没什么好在意的。我早就丧失那种纯真的部分了。
……原来在这种地方,这男的也还不算东头同学那一边的啊。
一想到这里,我就稍微──感觉到体内闷闷不乐的心情,稍稍缓和了一点……
工作人员名单放完后,水斗整个人瘫到沙发的椅背上。
结果整整两小时都躺在水斗大腿上的东头同学,用窥探的目光望向他。
「……觉得怎么样?」
「很好看。」
「哪些地方好看?」
「一开始最吸引我的还是风景的描写但演到一半手法逐渐明瞭时我开始好奇整体剧本的结构该怎么说呢光看细节的话会凸显出导演的个人癖好但是俯瞰整体架构又像是具有好莱坞电影的机能美两者结合彷佛散发出难以形容的魅力……」
连珠炮!
东头同学霍地坐起来,两眼闪耀著光彩逼近水斗。
「个人癖好!我懂你的意思!不觉得最棒的就是揉胸好像已经成了一种义务吗!」
「这是一般所谓性转作品的老哏吧。就我的认知,性转换应该属于一种冷门类别才对,这部电影怎么能摆出一副国民电影的嘴脸?」
「自从『你的名字』问世之后,新海诚导演的魅力就在于装得一副国民电影的模样,却把整个个人癖好砸到观众身上啊。要形容的话……对,就是那个。就像是把未加删剪的色情刊物拿给纯真少女看那样──」
「黄牌警告。」
「呜欸!不、不是的,这个不是在开黄腔!你没看过《幽游白书》吗!你爸爸或认识的人没有收藏吗!」
我自认在推理小说方面算是满宅的,但这两人的对话总是混杂了各种次文化知识,听都听不懂。
……如果我也像东头同学这么宅的话,是不是就能一直跟他做好朋友?
我随即打消这个不知不觉间闪过的念头。这种假设毫无意义,况且就算我真的是那样,这男人的个性也不会改,也不能改变我对他幻灭的事实。
我并不是……想变得像东头同学一样。
因为如果我像她一样,就绝对不可能跟晓月同学或其他女生变成朋友。
「唉……盯著画面看了两小时,实在有点累。」
「也太没体力了吧。」
看到水斗虚脱地仰望天花板,我用傻眼的语气对他说。明明可以看书看上好几小时,这样就不行了。
「喔!那这样好了!」
东头同学突然坐正,轻拍两下自己的大腿。
「请吧,这是回礼!这次换我当枕头了!」
「嗯──……那就……」
「不不,暂停暂停!」
水斗一听就想躺下去,我急忙抓住他的肩膀。
「不能这样吧……!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不好吧!」
「哪里不好……?」
「有哪里不好?」
还问我哪里不好,就是……要是躺在东头同学的大腿上,从角度来说,胸部会变得很不得了……
东头同学面露诡异的笑容,慢慢逼近可能因为疲劳而两眼无神的水斗。
「女高中生的大腿给你躺喔~很舒服喔~现在还附赠掏耳朵喔~只给这位大哥特别服务喔~」
「不要讲得这么邪恶!你是在哪里学到这──」
「……让东头掏耳朵有点可怕……」
「咦?」「唔欸?」
先是听到迷糊恍神的语气,接著水斗的身体整个往旁倒下。
不是倒向东头同学──是我。
在我的大腿上,水斗扭扭身体寻找放脸的位置……然后就这样沉沉睡去。
「……………………」
「……………………」
我与东头同学,愣愣地注视著他的睡脸。
自从进入暑假以来,这男的经常睡到中午,导致到了傍晚常常显得昏昏欲睡……但也真服了你,竟然能在别人的大腿上,睡得这么香……
「……这是表示他不想让我掏耳朵,所以转而寻找结女同学了吗?」
「……大概吧。」
「真没礼貌。我看起来有那么笨手笨脚吗?」
「老实说有。」
「我受到打击了!」
没办法,我完全无法想像东头同学打毛线之类的模样。
「……不过……」
东头同学如此低喃,来到我的膝盖前面,蹲下来探头看著水斗的睡脸。
「能看到这么可爱的睡脸,就会想原谅他呢。唔嘿嘿~♪」
(插图006)
东头同学露出松缓傻气的笑脸,戳了一下水斗有弹性的脸颊。
我心想,她是真的很喜欢他。即使被甩,即使知道当不成女朋友,她仍然喜欢水斗喜欢得不得了。
……不过嘛,如同水斗对待东头同学的方式像是当成家里养的狗,东头同学对待水斗的方式看起来倒也有点像在逗家里的猫。
平时缺乏表情的东头同学,在睡著的水斗面前满足地笑著,说:
「难得有这机会,要不要真的帮他掏掏耳朵?」
「咦?不太好吧……把棒子塞进别人耳朵里挖不会有点可怕吗?」
「啊,我懂。我连让妈妈帮我弄都会怕。真想叫她不要擅自在别人耳道里寻宝。」
「啊──……」
「那还是说亲他一下好了?」
「也是──嗄?」
这话讲得太自然,我一下子不小心点头了。
你刚刚说什么?
东头同学专注地,注视著水斗静静呼吸的脸庞。
「……东头同学?你刚才是不是说要亲他?」
「想说现在的话不会穿帮……」
「不是,是没错。但我的意思是,什么?……初吻就这样你能接受?」
「嗯──……的确,场景如果能再浪漫一点或许会更好。况且水斗同学在睡觉,舌头也伸不进去……」
「你企图来个什么样的初吻啊。」
「也不能顺水推舟地被他脱衣服……」
也太欲火焚身了吧。
「……真佩服你满脑子这种思维,还能维持那种距离感……」
「我还满努力的喔?像是每次被水斗同学把头发乱揉一通的时候啊,坦白告诉你,我一整个欲火中烧呢。终于明白女主角被摸头时脸颊飞红的心情了。」
「我觉得那个女主角应该不是因为欲火中烧才会脸红。」
根本是在毁谤少女漫画。
「真要说的话,我那次告白有一部分也是看上水斗同学的身体……」
「是这样吗!」
「因为你看嘛,假如不但感情很好还能做色色的事的话,那岂不是棒透了吗?」
「…………嗯,嗯嗯嗯──…………」
好吧,假如讲得露骨一点的话,是这样没错。
「虽然普遍级就已经很好玩了,但既然要玩就想玩十八禁的原作,大概就是那种心情吧。」
「不,我不是很懂。」
「我的意思是……只是普通朋友的话,就不能跟水斗同学包办所有本来能做的事了。」
东头同学用难以捉摸感情的神情,近距离注视著水斗许久。
「要是有机会,我也好想看看色色的水斗同学喔。」
旁人看起来只是面无表情,却让我感到一阵揪心。
在我眼前的,是过去可能存在的我自己。
我明明知道过去的我跟东头同学并不一样,却无法不拿我们俩相比。
因为两年前的暑假结尾──假如那时,这男的回绝了我的告白,应该也会像现在这样,维系与我的关系。
而说不定那样做,反而能让我们关系良好的时期持续下去──就像东头同学这样。
「虽说只要把朋友改掉第一个字,就可以又当朋友又看他色色的部分看个过瘾了。」
「给我等一下。我绝对不会支持你朝那种关系迈进喔。」
「我知道啦。交炮友的水斗同学不合我的观点。」
「刚才明明还讲得比较委婉!」
……观点不合。观点不合,是吧。
我觉得这些宅男宅女,还真是发明了一个好词。
这正是让许多爱的告白与成功化为崩坏序曲的万恶根源。
「嗯嗯──……」
东头同学目不转睛地盯著水斗的睡脸瞧,同时坐立难安、略显浮躁地晃了一下腰。
接著,她倏地站起来说:
「……借一下厕所。」
「咦……?」
这个女生想在别人家里做什么?
「咦?」
东头同学看到我的反应偏了偏头,「啊!」随后脸蛋变得有些泛红。
「不、不是啦!只是去尿尿!」
「啊……喔,这样啊……」
之前聊的话题有点黄,害我还以为她是要去……
「……应该说……」
唔呼。东头同学面露让人不太舒服的笑容。
「听水斗同学说结女同学没有那方面的知识……结果明明就有嘛。」
「……毕竟都上高中了嘛。也有上健康教育课啊。」
「唔呼呼呼呼。学级榜首的美少女优等生讲这类话题,让人超兴奋。」
「好恶!」
我两个字直接送给东头同学,「噫欸!」她叫了一声,就用小跑步逃走了。
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太喜欢。
再加上我在这男的面前,总是在装乖宝宝。
……因为,我怕不合他的观点。
只有滴答,滴答,滴答的时钟指针声,与水斗睡眠的吸气吐气声,充斥整间客厅。
我一边感受著大腿上的重量,一边低头看著他线条纤细的面容。
长睫毛轻轻阖起,略长的浏海有几丝落在它上面。我用手指轻轻将它拨开,一种细柔的触感留在指尖上。
较薄的嘴唇,安稳地呼出气息。
我知道这片唇瓣的触感。
它很柔软,但偶尔会有点乾燥。有时我会借他护唇膏,涂过之后再重新来过……或者当然只是闹著玩,但有时也会用自己的嘴唇直接帮他涂。
一开始很笨拙,只能勉强让最前端稍稍相触。我们会让脸倾斜著以避免鼻尖相撞,但却弄得像是互做假动作,彼此都笑了起来把气氛破坏掉。等到往右倾斜成了一种默契后,我们还是觉得鼻子气息变得粗重很难为情,没办法维持太久……
──每三秒就稍微分开一下换气。
──其间,先互相凝视,然后重新相触。
──只要其中一人拍拍对方的背,对方也回拍,就表示结束。
那是这世上只有我──只有我跟他知道的,只属于我们的规定。
可能也是东头同学成为女友后,想知道的事。
即使到了现在,他一定也还记得。
「……………………」
我俯身向下,头发从右脸旁边垂了下来。
我就像在看书时那样,把它挂到耳朵后面。
上次被他糊弄过去,但这次他睡著了,无计可施。
凭著我的一个想法,那种心情就会重回心头。
那种既像轻飘飘浮躁不安,又像沸腾滚烫,甘霖与饥渴交互到来的心情。
最后一次产生这种心情,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在我们的关系变僵的不久之前,大概是在去年的六月前后。沉睡了一年又两个月的心情,从胸口深处重见天日,即将溢出身体之外。
──……要是有机会,我也想看看色色的水斗同学。
我也很想看。看多少次都不厌倦。
但是,我已经好久没看到了。你那只注视我的脸庞的眼眸,彷佛主张不会交给任何人那样强壮地抱紧我的细瘦手臂。像是两人的身体合而为一的,那种感觉。
一旦回想起来,就让我好想再看一次。
即使知道不行,却克制不了自己。
啊──
────这只不过是性欲罢了。
渐渐冷掉。
渐渐冷掉。
胸口深处沸腾滚烫的某种东西,急速冷却。
我知道了。
我知道你上次,为什么拒绝我的吻了。
回忆起昔日,希望像昔日那样得到满足,想做些跟昔日一样的事──这样的时刻,在这四个月内要多少有多少。
可是……这只不过是一种眷恋。
过去得到满足的部分,如今没了。这些念头,不过是想填补那种空洞的欲望罢了。
真肤浅。
真丢脸。
真难看。
竟然为了这种平凡的欲望,让东头同学一辈子一次的告白以失败告终──我们怎么可能接受这种事实?
观点不合。
这样的我们只能说──观点不合。
我深深叹一口气,慢慢地把水斗的头从大腿上挪开以免弄醒他,然后站了起来。
都已经阻止了东头同学了,怎么可以变成我想入非非?
去让脑袋冷静一下吧……
我蹑足走出客厅,前往盥洗室。
一照镜子,看到的是彷佛被踏平的地面般毫无表情的脸孔。
「怎么样?水斗跟东头同学是什么感觉!」
晚上,妈妈一脸兴味盎然地跑来问我,于是我诚实报告了侦察结果。
「感情好到不行。」
「嗯嗯!然后呢然后呢?」
「就这样。」
「怎么这样──!」
妈妈显得很不满意,但我没其他话好说了。
「应该有一些更具体的部分吧?他们都在做什么?」
「……这个嘛,水斗同学有让东头同学躺大腿……」
「哦哦!」
「东头同学喊热,然后忽然脱衣服……」
「呀──!」
「又说很痒,突然就把手伸进胸罩里抓痒……」
「……嗯嗯?」
兴奋变成了诧异。会有这种反应很正常。
「不能忘记的一点是,这些全都当著我的面做得一派自然。」
「……嗯嗯──……?」
妈妈一脸困惑地歪著头说:
「同居第三年的情侣……?」
不愧是母女。
「可是可是,不觉得他们很登对吗?你看,水斗那孩子也有种奇特的气质,像那样自由奔放的女生说不定比较适合他,对不对?」
「好吧,解释上的不同吧。」
那两人很登对。
关于这点,我的意见在告白失败之前与之后都没变。
甚至觉得世上找不到第二对男女,能像他们那样一拍即合。
但是人际关系难就难在,不会因为这样就成为情侣。
「这下结女也不能慢慢摸喽!」
「咦?」
妈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心脏漏了一拍。
咦,咦,怎么会扯到我?难道说,妈妈──
「结女也得交个有魅力的男朋友,不然就要输给水斗喽!你现在这么可爱,很快就会交到了啦!」
「啊……喔,嗯……」
是这个意思啊……
我交男朋友……除了水斗以外?
「……这没什么好比的,你就有耐心一点吧。」
「怎么这样──?」
很遗憾地──真的真的,很遗憾地。
这个部分到目前,仍然是最大的观点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