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震怒之日(Dies irae)
大卫和希比拉作证;
尘寰将在烈火中熔化,
那日子才是上主震怒之日,
审判者未来驾临时,
一切都要详加盘问,严格清算,
我将如何战栗!
[译注:以上是弥撒曲歌词,原文为拉丁文]
“呼……”
出了活动室,下到一楼后,日和长出了一口气。这既是因为和暗恋的学长对话后终于放松下来,也是因为入社测试而心情沉重。
“关于流言的报告,要写点什么好呢……?”
近传研的社长北崎给日和安排了一项入社测试,就是提交一份关于“学园某处藏着被GHQ追捕的恐怖分子”这个流言的报告。
关于恐怖分子的流言,日和之前也听到过。不过,当时她觉得这只是经常会有的“奇谈怪论”,听过也就忘了。至于这份报告该怎么写,日和一点头绪也没有。
“咳,咳!”
日和正彷徨时,背后忽然传来了故意咳嗽的声音。她立刻就猜出了那是谁。
“啊,如果你有困难,稔大人我可以给你一些建议哟?”
(果然……)
日和用稔听不见的声音咕哝道。
作为近传研的成员,稔肯定很了解都市传说,应该是最合适的咨询对象。但稔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让日和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他,也不想问他。
(说是建议,肯定会讲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来捣乱吧……)
“没关系,我会自己想办法……”
日和说着,匆匆离开了D校舍。
虽然拒绝了稔的帮助,但日和自己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完成报告。如果交上去一篇莫名其妙的东西,不仅不能入社,还会让学长瞧不起吧。
想让学长称赞“厉害”是不可能的,但至少要让他评论一句“你很努力了”,这就是日和的理想状况。
“呜,怎么办……”
日和不想就这样回宿舍,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了教室门口。她以为教室里肯定已经没人了,但里面却传来了元气满满的声音。
“日和,你来晚了~!”
“诶……?”
日和抬起头,看见和自己关系很好的佐久间三咲和新庄优奈把椅子拉到了一起,正在兴致勃勃地打牌。
“啊咧,为什么你们两个还没走……?”
“为什么呢,因为猜到日和肯定会垂头丧气地回教室来,所以我们就在这儿等你咯。”三咲一边继续出牌一边笑着说,“你的行为模式已经被我们看透啦!”她右边的优奈也点了点头。
“看你的样子,果然是发生了什么吧?入社申请被拒绝了?”
“这个……”
日和对两人讲述了刚才的事——自己误解了社团活动的内容,那其实是研究“都市传说”的社团,要想加入,就得提交一份关于学园内“某个流言”的报告,但自己缺乏相关知识,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做——等等。
“干嘛要加入自己不感兴趣的社团啊。入社这件事,就算了吧?”
“不行啊,那样就没机会见到学长了……”
“唔,搞不懂你……你是指北崎学长?那个瘦麻杆似的家伙,到底哪里好啊?”
“因为他头脑聪明,人又稳重,而且是我的恩人……”
“什么恩人啊,不就是帮你把它捡回来了嘛。”
三咲说着,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日和包上的小兔子吉祥物。里面似乎装了铃铛,发出了叮铃铃的可爱声音。
“他能帮我找回兔太,我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指引……”
“是吗,这种……”日和的话让三咲的神情黯淡了一秒,但她很快就换上了戏谑的表情,摇着头说,“哎呀哎呀,这就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吗。”
“这是最喜欢的学长给我的课题……可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看见日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泛起泪光,三咲好像无法忍受似的,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她。
“啊,日和你也太~可爱啦~~”
日和的脸被埋在了三咲胸间,手脚胡乱扑腾着。
顺便一提,三咲的胸部比日和的大,但比优奈的小,就是这样一种次序。
“唔嗯……三咲……好闷……”
“啊,抱歉~因为日和太可爱了,我实在忍不住啦~”
三咲一脸喜悦。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的皮肤看起来都更有光泽了。
“嗯嗯,为了可爱的日和,我就努力一下吧。呃,是关于‘都市传说’吧。这和普通的流言或怪谈有什么不同吗?”
虽说要努力一下,但三咲也没有这方面的知识,结果只能跟日和一起发愁。
“呵呵呵,那边的女生们啊……”
一个男声突兀地响起。教室的门口出现了稔的身影。
“想知道什么是‘都市传说’吗?本人会提供手把手心贴心的指导哦!”
某些不够成熟的男生为了显得豪爽,经常会对女生乱讲荤话,但是诸君请注意,这样做并不会收到“○○君很有趣~”之类的好评。
充其量会被认为是充满大叔味的性骚扰,让人更加反感。现在的稔就是这种情况。
“……”
三个女生都对他冷眼相向。稔似乎也是因为担心日和才回到教室的,但他的再次登场显然没有受到女生们的欢迎。
“不用客气,尽情地依靠本人就好啦!来,快投入本人的怀抱吧!”
与三咲的怀抱相比,稔的怀抱显然没什么吸引力。
稔说着“come on, come on”,用双手做出邀请的动作。在他看来,这种小丑似的举动大概是为了让日和她们毫无负担地提问……但现场的气氛反而更沉重了。三咲的右拳已经蠢蠢欲动。
打破这令人难耐的尴尬气氛的,居然是优奈。
“所谓‘都市传说’,简单来说就是……在现代社会里,自然而然地在人群中口口相传的故事。”
看起来不像会对这种知识感兴趣的优奈流畅地讲起了“都市传说”的定义,让大家听得目瞪口呆。
“通过研究古老的神话传说,可以获得各种关于历史和人类本身的知识,不是吗?有学者认为,通过研究当前流传于市井之间的流言,也能明白很多道理,所以针对这种现代的流言,创造了‘都市传说’一词。”
“怎么回事?!小优你居然这么清楚?”
对于三咲的提问,优奈露出了腼腆的笑容:
“我喜欢怪谈之类的故事,读过这方面的书,所以就记住了。”
“好厉害!好厉害啊优酱!!”
日和就像童话里发现青鸟就在自己身边的小兄妹一样,露出了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
“那么,你觉得日和的报告里,具体该写点什么呢?”
“这个嘛……追寻流言的来源,总结一下流言是怎样传播的,以及在传播中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应该就可以了吧?”
优奈建议道。“原来如此。”日和与三咲都大为佩服。
“总之要到处问问大家,找到流言的出处,是吗?”
“这并不能作为研究目的,不过我觉得作为研究方向是可以的。”
“那么,我们三个就分头……咦,日和你怎么了?”
好不容易有了头绪,但前一刻还阳光灿烂的日和,现在表情又低落下去了。
“对不起,三咲酱,优奈酱。果然还是不行……”
“诶,有什么不行的?”
“因为这是给我的测试啊。如果让你们帮忙,就是作弊……”
“我觉得这不一样,日酱。”[译注:优奈喜欢用缩略的昵称]
优奈拉起日和的手,就像在教导小孩子一样,
“对于缺乏相关知识的日酱,学长布置这样的测试,与其说是检验你的能力,不如说是让你通过撰写报告,来学习‘都市传说’这个概念。”
“学习……?”
“是啊。所以日酱只要在提交这份报告之前,充分理解‘都市传说’的概念就好了。”
“是这样吗……?”
“是啊,肯定是这样!”
两人的话让日和再次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我明白了。那么,就拜托你们咯?”
“你说什么啊,基本上要靠你自己来完成吧。我们只是提点建议而已。对吧,优奈?”
“是啊,这样你才能学习。”
“诶~~是这样吗……”
被两人“欺负”的日和立刻露出了像被人丢弃的小狗一样的表情。
她表情的转变实在太过可爱,三咲再次扑上去抱住了她。
“哎~呀,骗你的啦。我们会帮你一起做的,对吧?”
“唔嗯……谢谢……但是好闷……”
看着三咲享受的样子,优奈也从背后抱住了日和。
“噗叽。”
“优奈酱松手啦~……好热~”
据说有胡蜂袭击蜂巢时,蜜蜂们会集体冲上去裹住敌人,用自己的体温把胡蜂热死——被二人夹在中间的日和,脑海中就浮现出了这样的画面。但这其实并不是生死之战,只是两个人在把日和当做玩具而已——
“哈啊,哈啊,好难受……”
日和的脸就像刚出笼的桃子馒头一样,腾腾地冒着热气。
“抱歉抱歉。不过还好吧,有我们帮你完成报告啦。”
“我不是在说这件事啊!”
三个女生愉快地说笑着,离开了教室。只剩下一个悲伤的小丑(稔)——
“喂——真没办法,本人也来帮帮你吧~~!”
稔毫无尊严地大喊,追赶着走廊里女生们的背影。
翌日——
放学后,日和·三咲·优奈三人组为了讨论调查如何进行,又聚在了学生食堂内设置的茶座里。
“那么,我们该从哪里着手呢?”
知道让日和主导只会浪费时间,所以三咲抢先开口了。
“本人认为,可以先逐个询问这里的人——”
“等等,谁让你发言了?!”
不知什么时候也坐到了这一桌的稔不高兴地反驳道:
“怎么了,提点建议不行吗。本人可是顾问啊。”
事实上,昨天因为稔死缠烂打地要求帮忙,日和才勉强同意他“作为助手”参与进来。
“我说你,什么时候把‘助手’升级成‘顾问’了?!以为能和我们同席发言,你就大错特错了!”
三咲说,用手里的自动铅笔指着稔的鼻尖。
“三咲酱,他也挺可怜的……”
日和一脸困扰地劝解道。
她虽然不喜欢稔,但也不是特别讨厌他。而且现在他好心帮忙,对他太刻薄似乎也不好。
“嘛,既然日和这么说了……”
三咲有些勉强地缩回了自动铅笔。
“但是一开始就采访陌生人,对日酱来说有点困难吧?”
优奈的话让日和拼命点头。稔也说着“嗯,确实”收回了自己的意见。
“这样的话……采访女子田径队怎么样?那边有我认识的人……”
“是啊,这样似乎不错。”
“嗯,赞成~~”
“Hiyo-hiyo赞成的话,本人也没理由反对啦。”
达成一致的女生三人组加助手一名,向女子田径队正在训练的操场走去。
操场位于学园中心的杂木林南侧。
“大到离谱”这一学园法则,当然也适用于这片操场。即使让棒球队、足球队和橄榄球队同时举行比赛——带上各自的观众和啦啦队——也完全没有问题。虽然外面有些学校的运动社团经常需要争夺练习空间,但命星学园反而要向学生们征求办法来使用多余的空间。
“怎么,三咲,难道你想来跑步了?”
和三咲关系不错的高年级田径队员——奈仓景都爽朗地对日和等人招呼道。
“啊哈哈,我们‘归宅部’也有事要做……”[译注:“归宅部”指没有参加社团,放学可以直接回家的学生]
“真可惜,如果三咲参加全国大赛,肯定能跑出很厉害的成绩……”
三咲在去年的体测里创造了初中部女生的最高纪录,所以刚上高中部就收到了各个运动社团的大力邀请。但她全都拒绝了。田径队的奈仓,也是当时盛情邀请三咲的人之一。
“开玩笑。我哪能参加全国大赛呢~”
“呵呵呵。如果不是来申请入社的,你今天过来有什么事?”
“那个,有件小事想请你帮忙……”
三咲说明情况后,奈仓一口答应下来。
“大家都过来一下——”
正在做运动前拉伸的队员们不明白怎么回事,但还是聚到了奈仓身边。
“这几个同学有点事想问大家。咱们配合一下?”
日和怯怯地从三咲和优奈背后走出来,站到了田径队员们面前。
“那个……我们正在调查某个‘流言’……”
“流言?”
“队长,有流言说你在玄关旁边和男朋友kiss!”
“笨蛋,别说多余的话!”
队员们哄然大笑。虽说是女生,但运动社团的豪爽氛围还是让日和有点被吓到。“日酱,加油!”优奈鼓励说,让日和再次鼓起了勇气。
“啊,请问……大家听说过‘学园某处藏着被GHQ追捕的恐怖分子’这个流言吗?”
听到这意料之外的问题,刚才还在大笑的队员们全都沉默下来,似乎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种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渐渐无法承受压力的日和正想扭头向好友们求助时,一个队员忽然开口了:
“这件事,我知道!”
第一个人发言后,所有人忽然像决堤的洪水一样纷纷议论起来,反响之热烈,把日和他们都吓了一跳——
“听说有士兵开枪打中了恐怖分子,操场上还残留着血迹呢。”
“我朋友的朋友看见,恐怖分子是个身高两米的壮汉!”
“啊,那个,请一个一个地回答。那么,就从这位开始……”
日和拿出事先准备的问题——“名字/年级/性别/所属社团”“请尽可能详细地讲述你听到的流言”“流言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听谁说的?”“有再把流言告诉其他人吗?”“听过其他类似的流言吗?”——略显磕巴、但非常认真地向田径队队员们逐一询问。为了节省时间,由日和以外的三个人分头将大家的回答记录下来。
“我听说的是,半夜有人拿着枪在操场上跑,但追过去时就不见了。”
“这是什么时候、听谁说的?”
“呃——大概是上上个星期,同班的小京说的。”
“请问,你听过其他类似的流言吗?”
“还有就是杂木林里出现幽灵的事……啊,这你也想听吗?!”
“不,不,这个就算了……”
在队员们的积极协助下,日和等人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收集到了15人以上的数据。向奈仓和田径队员们道谢后,他们又趁势前往女子足球队,也取得了同样的成果。
“轻松获胜,轻松获胜!以此为基础,报告不是马上就能写出来了吗?”
在操场旁边的长椅上,三咲把袋装橙汁凑到嘴边,心情很好地说。
“是啊,我本来以为采访调查会很难,真是有点意外呢……”
心情终于放松下来的日和也露出了笑容。
“啧啧啧啧。”
面对这样的两个人,稔像老电影里的演员一样,竖起手指左右摇晃。
“真是的,你们两个是一窍不通啊。外行就是让人头疼。”
“我们怎么了?光是今天就收集了这么多数据,这一点总没错吧!”
“诶呀,你听我说完嘛——”
稔好像就等着三咲发问似的,卖了个关子才开始解释,
“咱们收集的是‘流言’吧?在社团这种小团体里,流言一下就会扩散到所有人。所以在这种地方,就算取得再多数据,也不足以调查流言的传播方式和变化过程。”
“说起来,关于‘在哪里、听谁说’这个问题,好像确实有不少重复的答案……”
“是吧?本来学园就是个封闭的空间,要是按社团来调查,如果不尽可能多地从具有不同倾向的社团收集信息,那就没有意义了。”
“可、可是,今天只是第一天,先让日和习惯一下不好吗?”
“这也可以理解。”
“那你就别挑毛病了。”
“本人想说的是,不要以为采访的人数够多就可以了。这样的调查虽然不难,但不要想当然地认为调查就该是这样。如果Hiyo-hiyo想加入近传研,那就更要记住这一点——”
稔一口气说到这里,才发现日和她们用非常微妙的表情注视着他,让他说不下去了。
“干嘛啊,怎么都用看珍稀动物的眼神看着本人……”
“因为,没想到稔同学会这么认真地说话……”
“我还想着你再胡说就揍你……但你似乎在提正经的建议。”
“呵呵呵,和平时的稔同学判若两人呢。”
对于因为不像自己而获得好评,稔反而不自在起来。
“等一下,平时的本人不也很出色吗?本人一向措辞考究,发言充满wit……”
“wit是什么……?”
“就是机智的意思!”
“这个词跟你一点也不搭呢。”
“我也没发现稔同学有wit……”
“就是因为这样才被女生讨厌吧。”
“喂,你们……这种扎心的话怎么能随便说呢!”
不知是被日和她们的话打击到了,还是为自己认真提建议而感到羞耻,稔一边喊着“笨蛋——!”一边跑掉了。
“受伤害了吗……?”
“看起来像个没神经的笨蛋,难道内心其实很细腻?”
自己的话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日和与三咲反省道。但是第二天早上再次见到稔时,他又变回了之前那个充满wit(?)的男人——之前他跑掉后,似乎去了近传研,当时北崎还对他异乎寻常的低落模样感到奇怪——这让日和她们相当失望。
在那之后,日和三人组也踏踏实实地进行着采访调查。
稔则一边应付近传研的活动,一边尽可能地协助她们。一周之后,他们就收集了200多人的数据。三咲提议“要不要汇总一下?”,于是四个人在周末放学后聚在教室里,把迄今为止收集到的数据整理出来,试着在黑板上写下要点。
“看起来,女生是传播的主力呢…”
“因为女生喜欢八卦吧。”
“可是士兵啊恐怖分子啊之类的梗,不是男生更喜欢吗?”
“也许吧。但生存游戏社和军事研究会的人基本上都没听说过,倒是挺让人意外的。”
“唔,日和你带什么来了?”
日和从包里拿出一张折好的胶版纸,展开给三咲看。
“我试着画了学园的地图。在这上面贴上各种标签,感觉会比较容易理解……”
“哇,日和真棒!”
“嘿嘿……”
“真不愧是本人养大的女儿。”
“谁是你女儿……”
“Hiyo-hiyo真不懂配合!”
他们把地图在桌上摊开,把收集到的数据摘要按类别写在不同颜色的便签上,贴到地图上。然后——
“哦哦~!”
“可以看出流言传播的顺序呢……”
“这种程度的数据量,一般不会有什么规律……不过这个还真是清晰啊。”
根据“听到流言的时间”加以区分的便签,在地图上呈现出了漂亮的渐变色。
“呐,三酱。浅色的便签,日期更早吧?”
优奈从稍远的地方看着地图,眯起眼睛问。
“是啊,最早的是白色,再到黄色,再到红色。”
“渐变色的方向似乎是朝着E校舍呢。”
“白色的只有两张,正好都在食堂。”
“白色的是在食堂里偶然听人说起的,所属社团似乎是合唱团……”
“合唱团就在E校舍吧。”
“那么流言的起点,就是位于E校舍的社团?!”
“真的……一定是这样,三咲酱!”
眼看就要接近真相,三咲和日和忍不住击掌庆贺。
“下周去E校舍的社团问问吧。也许能找到制造流言的第一人!”
“像悬疑片一样,好刺激啊……”
三咲和日和一有结论就兴奋起来。但是,稔又开始给她们泼冷水:
“你们啊,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先有结论,再按照结论收集数据,这怎么行?这不是科学的方法!”[译者:先有结论再找证据,容易只注重有利的证据,而忽略不利的证据,就算结论错误也深信不疑,这叫“逆推谬误”]
“怎么了,反正总要去调查一下嘛。而且,这不正是研究都市传说的乐趣吗?”
“嗯,这一点倒不能否认。本人也并不讨厌你们这种咋咋呼呼的气氛组……”
“那就决定了,星期一放学后,去E校舍采访调查!”
““““哦——!””””[译注:四层引号是四个人异口同声的意思]
到了星期一,等值日的优奈做完打扫,四人组就朝E校舍走去。
E校舍就在近传研所在的D校舍附近——但距离也有将近300米。这栋建筑的一楼是小礼堂和音乐厅,二楼及以上则是合唱团、吹奏部等音乐类社团的活动室。
他们和上周在食堂采访的那个学生打过招呼,所以首先去了合唱团。合唱团的人起初对他们的突然造访感到惊讶,但听完他们的要求后,也像其他社团一样积极配合了。
“果然日期很早,流言的内容也很平淡……”
采访完合唱团,四个人在走廊里简单整理笔记时,优奈说。在合唱团听到的流言是迄今为止最朴素的,大概是没有经过太多夸张和修饰吧,但却让人感觉更真实了。
然后,在隔壁的吹奏部,终于——
“那件事,是管弦乐队的远藤同学亲眼看见的吧?”
在此之前的流言中,大家都是用“某年级的学生——”“我朋友的朋友——”这类模糊的表述指代事件的目击者,直接出现名字还是第一次。
日和等人虽然只是在调查都市传说,也告诉过自己“找到流言的源头并不是研究目的”,但还是无法抑制挖到宝藏般的兴奋心情。对吹奏部的采访结束后,他们立刻赶往管弦乐队的活动室,向正在练习的队员们搭话。
“请问……我们正在调查最近学园里的一条流言……”
“流言?”
“是的。就是‘学园某处藏着被GHQ追捕的恐怖分子’。听说管弦乐队的远藤同学是第一个说起这件事的……”
听到远藤这个名字,队员们都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莫非,远藤同学不是这个社团的……?”
队员们意义不明的反应让日和以为这条线索是错误的,正在沮丧时,却听到了更加出人意料的回答。
“远藤同学她,上周转学走了……”
“转学……了?”
日和不由地追问,
“转学的话……转到哪里了呢……?”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事情很突然……”
一个看起来像是管弦乐队队长的男生犹犹豫豫地站起来,一脸困惑地开口了。他说,就连和远藤最要好的队员也毫不知情,直到有一天突然从顾问老师那里得知了远藤转学的事。
“太突然了,我们都吓了一跳呢。她的乐器也忘在柜子里了……”
“可以告诉我们远藤同学的全名和班级吗?”
总之要先记录下来,三咲一边打开笔记本一边问——
“她是高一C班的。名字是深雪——远藤深雪。”
“诶……!”
听到远藤的本名后,日和倒吸了一口凉气,
“请问……远藤同学忘在这里的乐器是……?”
“是小提琴。她平时明明很爱惜的……”
听到管弦乐队团长的回答,日和立刻断然否定:
“不可能……!”
“诶?”
“她绝对不是转学!因为她不可能忘记小提琴……!”
“唉,就算跟我说也……”
“你怎么突然这么激动啊,Hiyo-hiyo?”
听到这句话,日和一把抓住了稔:
“稔同学,你还记得吗?深雪酱。初一的时候,她跟我们一个班啊!”
“哦……是那个远藤呀?但你说‘绝对不是转学’是怎么回事?Hiyo-hiyo和远藤的关系也没那么好吧?”
“确实,但我很确定……因为忘在这里的那把小提琴,是深雪妈妈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