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左知道目前的情况,对自己颇为不妙。
他原本最大的依仗,并不是自身,而是敬次郎那只右手。
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对方要杀自己的决心,竟然如此之大!
不惜自残!
走廊中。
敬次郎左手抓着手里剑,朝弥左刺过去!
弥左双手齐握手里剑去挡!
两柄手里剑击打在一起!
一只手对两只手!
接着,退后一步的人,竟然是弥左!
弥左有些悲哀地发现,此刻自己双手的力量,还没有对方左手强。
另一边,敬次郎心中默念九字真言,不断麻痹精神以止住伤口的疼痛,然后再次飞起一脚!
毫不留情地踹在弥左的裆部!
弥左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都被踢得飞出去!
在木制板铺上翻滚几圈后,才停下来!
敬次郎嘴角抽了一口冷气,剧烈动作之下,方才已经牵动右肩,以及右手伤口!
不行,必须要将他杀了!
强忍住心中排山倒海一般的疼痛,他咬着牙齿,以一副重伤飙血的身体,竟然再次奔跑起来!
冲到弥左身边,他手握手里剑,用尽全力朝其太阳穴刺下!
感受到危机的弥左,一下转过头,眼中墨汁流转,然后艰难地抬起双手!
周围的呢喃声再起!
敬次郎的右手再次失控,但仅仅只是微微动弹一下,就因为肌肉撕裂而无法行动!
能力失效!
最后,弥左不得已用双手手肘,顶着敬次郎的左手手肘!
而那柄手里剑,就悬停在弥左眉心上空。
生死之下,两人用出仅存的力气!
弥左瞪着面前的敬次郎,脸上青筋暴露!
两人比拼气力的时候又到了!
那柄手里剑,如同拔河一般,就在弥左的眉心上空,心惊肉跳地上上下下!
接着,又上下上下!
这样的情况下,弥左额角渗出一滴冷汗!
要知道,虽然他有强大的恢复的能力,但也并非是没有弱点的。
因为再强大的恢复,在一瞬间致死的情况下,也是毫无用处!
此前的偏转身体,避免心脏被肋差刺中是这样。
现在的拼死抵抗,避免眉心被手里剑洞穿,便也是同样的道理!
“南部梨,你还要看戏到什么时候,你再不出来!我马上就要死啦!”弥左放声大吼。
不好,他竟然还有帮手!
此时的敬次郎,危机之下,没有听清南部梨的名字,只抓住了弥左话中的大致意思!
明白对方还有帮手!
不过敬次郎并非完全相信,因为这也可能是弥左使自己分心的诡计。
但他不敢赌!所以想更快杀死弥左!
“你这怪物!给我死啊!”
敬次郎左手压着手里剑的圆环,双目狰狞,然后将右腿猛然前屈!
再次压在自己的左手背上!
大腿和手臂一起用力,去顶弥左的双肘!
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
敬次郎这一下,借助大腿的力量,直接将手里剑撞向弥左的眉头!
手里剑离着弥左的眉心越来越近!
眼看就要刺入皮肤!
走廊中,刹然又响起呢喃。
而且这声音,比方才的弥左的更加宏大,更加地充满恶意!
诡异再现!
“给我死啊——”
敬次郎用大腿,将手里剑撞下!
手里剑的尖端刺在板铺上。
至于敬次郎,则因为自己的力量一下没收回,整个人翻滚出去。
而当他起身之后回望,就发现弥左已经失去踪迹。
左右环顾一圈,依旧没有找到对方的踪迹。
敬次郎皱着眉,似乎方才就在自己刺下的一瞬,弥左的身影就直接消逝。
无影无踪。
再之后,自己的手里剑穿过对方所在地方,直接钉在了板铺上。
怎么回事?
弥左究竟是如何逃掉的?
是对方新的伙伴吗?
要这样的话,难不成弥左的伙伴也拥有诡异能力?
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什么时候诡异能力也开始批发了?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敬次郎捂着右肩,靠在墙壁上,看着远处地面上的斑驳血迹,怔怔出神。
这一世,果然如同自己先前猜测的那般,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甚至,更准确地说,似乎所有前几世他所想到的东西,全都在这一世出现了。
在来到的日本第一世开始,他就一直在寻找着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
一直到第三世的绘理子,加入内川家之后,也没有放弃追寻超能力的想法。
但此前所有的努力,完全都是白费的。
无论从任何方面来看,这个世界都是不存在超凡和超现实的。
以前的他,还在抱怨着这个世界的无趣与现实。
他还调侃过,为何自己就不能像以前看过的网文中主角一样,穿越到拥有魔法和斗气的时代。
真的那样的话,该多好啊。
左手一个火球,右手一个风刃。
想想都拉风!
可当真的超凡降临之后,这一切似乎有真正实现的机会了。
但敬次郎却悲哀地发现,他本身没有任何的超凡能力,反而是自己的敌人,似乎个个都厉害得不行!
抬起自己的右手,敬次郎看着上面汩汩流出的鲜血,嘴角勾勒出一个苦笑。
此前不惜自残,也要杀死弥左,其实只是为了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想。
当他看到弥左的超凡能力时,心情是惊讶和激动各占一半。
惊讶自然是必须的,无论任何一个生活在现实之中的人,忽然接触到超现实的东西,肯定先是不解和讶异的。
至于激动,则是因为敬次郎,以为自己寻找了这一世的目标。
在这一世刚刚醒过来的时候,他就十分在意身边环境的奇特之处。
他心中想着,既然这一世给了自己如此之强的身手,那想必,自己面对的敌人,也一定更加强大,更加恐怖才对。
正是因此,敬次郎一意识到弥左的诡异时,便瞬间将对方判定为自己的死敌。
他心中隐隐期待。
或许杀死对方,自己就能回家。
然后彻底结束这个痛苦的轮回。
“回家啊…”敬次郎看着自己的右手,低声一句。
下一瞬。
敬次郎神情呆滞一下。
因为他的右手,忽然开始燃烧起来!
整条右手的皮肤上,带着妖异的蓝色火焰!
敬次郎脸上出现惊慌,然后转头。
就看到整个走廊,此时也燃烧起来!
甚至于院子!假山!屋敷!
全都带着迷蒙的火焰!
如梦似幻,尤为美丽。
又尤为诡异与恐怖。
“真是地狱一般的美景啊,”敬次郎轻轻地感叹了一句,“我这是又死了吗?”
他的脸上带着淡然,全无赴死的恐惧。
“父亲,弥左既然不是诡怪,那究竟什么才是诡怪呢?”阿江问道。
“你问我,我亦不知,我只知道,主家对诡怪本身的秘密一直严格保守着,不要说我这个分家之人,想必主家之中,也没有几个人完全知道全部的事情。”
老人说着,就又补充道:
“而且仅仅只是诡怪本身,主家就不允许任何人泄密,对于家族来说,那才是最大的底牌。
正是因为如今严苛的保密下,外面的家族虽然多有猜测,但一直没有证据来证实。”
“父亲,既然主家不允许泄密,您又为何要告诉我呢?万一背主家之人得知…”
阿江说着,声音越加小了下去,转头看了围墙一眼,她知道,此时的弥左就在另一边。和‘敬次郎’战斗着。
隔墙有耳!
“无妨无妨,以前我的确是不想告诉你,担忧你会受到波及。”
老人也同样看向走廊的方向,声音也丝毫没有降低下来:“但这次因为敬次郎之事,你已经波及其中,逃也逃不了,多知道一些反而会更安全。
更何况,我已经决定好一件事情——等过几日我就想退位,然后将内川家·分家家主位置传给你。”
“父亲,您为什么要退位,难道您的身体…”阿江被吓了一跳,神色之中有些惊慌。
“并非你所想的那般。”老人摇摇头,“我只有些力不从心,在这愈加诡异莫测的伊贺,越加觉得自己信息太少。
“所以我卸去家主之位,并非养老,而是重新去主家任职,去窥视一下主家的诡怪。
看看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说到最后,老人虚握打刀的手,一下攥紧起来。
内川家·本家。
地牢。
离开京子的尸体处后。
内川桂马、中条哲一行四人,朝着地道中走了好一段时间。
经过层层关卡,每一处的关卡都有铁门焊接在土墙上,将整个地道完全封死。
而通道两侧,则各有一名袴服子弟。
每当内川桂马走到铁门前,袴服子弟便会轻声喊一声“家主”,然后将身后的铁门直接打开。
最后足足经过五道铁门之后,到达十余米深的地下。
内川桂马一行人,才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一处牢房。
这处位居地牢最底层的牢房,看起来有些奇怪。
单单从表面看来,与头顶其它的牢房想比,这间房间的配置,甚至可以说上奢华。
里面的地面铺着一层青石板,青石板上放置几个价值不菲的竹器桌椅,此外,还有开凿出来的单间茅厕,以及一个离地防止受潮的木床。
木床上,一个双目呆滞,满脸枯槁的青年男子,裹着被子瑟缩在一个角落里。
嘴中不断低语:
“阿…呃…呃…”
全部都是无法听清的,模糊的音节。
牢房木制栅栏外。
内川桂马看着里面的青年,眉头一下皱起来。
见到家主皱眉的中条哲,连忙挥手,叫过来一个值守的袴服子弟,然后手指着里面的那名青年:
“说说最近的情况,以及祂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恭敬地喊了一声“中条哲”大人,袴服子弟然后便说道:
“本来还好好的,但从昨夜开始,祂就又陷入这种疯癫的状态…”
顿了一下,袴服子弟才继续道:
“大概是…因为春药的副作用。”
“春药的副作用?”内川桂马看向中条哲,“之前那种副作用大的春药,我不是让你去调换了吗?”
“家主,我的确是调换了的,昨日的春药可是从京都之中最闻名的药家所购。”
中条哲想了想:“而且据说幕府大人和天皇大人都用过,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副作用才对。”
难不成,天皇和将军口味这么重?非要用药效这么烈的春药?
“那你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内川桂马盯着青年,神色一下焦急起来,然后就听到中条哲说出自己最不愿听到的话。
“家主,恐怕是祂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
“住嘴!”内川桂马一下将打刀拔出鞘,劈在木制栅栏上。
方才即便面对失控的京子,依旧面不改色的他,此时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失态。
中条哲被吓得连连后退,连忙鞠躬,不再多言。
内川桂马手中拿着打刀,在墙壁微弱的烛火之下,神色愈加显得明灭不定。
他又转头看着青年,担忧之色越加浓重。
其实,他知道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事实也的确如中条哲所言。
眼前被关在地牢之中的青年——外族人猜测的诡怪,内川家的神明,祂最近的身体情况,的确在一日又一日变差。
然而,内川桂马就是不愿意相信。
要知道,前两年的时候,即便只是沐浴青年的血液,忍者就有可能晋升蜕变仪式。
然而两年之后的今天,却必须依靠男女行房,才有可能达成蜕变的门槛。
而且更关键的是,后者的概率远远比前者要小。
就拿方才的京子来说,她便是昨日送入青年房中的十名女忍之一。
所谓晋升仪式。
便是强行逼青年强行喝下春药,然后…
不过最后的结果,却是九名女子当场疯掉,而唯一仅存的京子,却在晋升成功前,不幸失控而死。
内川桂马转头,看着身后的惠美,喃喃低语:
“如果不培养出更多的超凡忍者,又如何对抗藤林家呢?”
中条哲站在一边,看着这副场景,心中也愈加担忧起来。
内川家·分家。
走廊中。
弥左拨动手臂,将陷入昏睡的敬次郎推开,然后撑着身子,看向院子中站在瓦片上的那道身影,神色很是不善:
“南部梨,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南部梨踩着瓦片,轻盈地从上面跳下来。
与忍者不同,她并未如同弥左一样穿着绛紫色的夜行衣,而是披着一身浅红的小袖,脚下踩着木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