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一脸嫌弃的偏过脸去,以爪子掩面,偷偷地冲着林苏青挤眼色,悄悄说道:“夕夜该不会是个傻子?”
林苏青看着翼翼沉下去的脸色,他也觉得事情不太妙。但是现在不是开口解释的时机,他拿不准翼翼此时在想什么,只有等到翼翼先说话,看她作何感想,才好“对症下药”。
夕夜听见狗子说他坏话,他满不在乎道:“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我们本来就想要定瑞的角啊,要还是不要,是我们的想法,又并非我们想要就一定能要到的。想不想要是我的事,给与不给是定瑞的事,我只是把我的想法说出来而已,难道我有错吗?”
一席诡辩辩得翼翼与狗子皆是一愣,唯林苏青眯着眼睛饶有意味的看着。
“荒唐无礼!”翼翼疾言厉色道,“定瑞乃是天瑞院建院伊始,由初任掌院先生亲自驯服而来的镇院灵兽,何况它是龙马,天下只此一头,定瑞的角岂能凭你们三言两语,说要便要?”
“其实,我认为夕夜说得有几分道理。”林苏青捧手向翼翼揖了一礼,笑眯眯道,“既然定瑞是开院以来由初任掌院先生驯服的镇院灵兽,那么它所换下来的角,也不是翼翼姑姑说不给,就不给的道理。翼翼姑姑,您觉得呢?”
翼翼的外形至多与林苏青相差不了三四来岁,她都是在天瑞院里与定瑞玩乐,几乎不出天瑞院,因此也没有几个会如此称呼他,此刻被看起来与自己差不多的林苏青接连唤了好几声“姑姑”,她听得颇不习惯。
不过,她毕竟不是真的如同外貌那般的年轻岁数,因此于外人看来,她是板着面孔正言厉色地面对着他们的无礼请求。
然而这对于最擅长察言观色的林苏青来说,早就在翼翼第一个闪躲的眼神一闪而过时,他就觉察了翼翼心底的不自在,在听见“姑姑”时,她的呼吸都乱了几次分寸。
“翼翼姑姑。”林苏青上前两步,借着夜色走近,又借着夜色显示着自己的风度,端和道,“我有一个建议,私以为可行,不知翼翼姑姑可愿一听?”
皎皎明月低垂的挂在天边,将夜色晕染出浅浅淡淡的暧昧气息。谁也不是有意要如何,只是不小心对上一眼,便会不由自主的误会,以为今夜的月色最柔美,以为今夜的晚风最舒畅。
翼翼貌似正容亢色道:“且说来听听。”
林苏青临风而立,温和笑道:“既然是定瑞的角,不如我们先问一问定瑞自己的意愿?倘若它不愿意给,必然谁也不敢同它抢。倘若它愿意给,呵呵,当然谁也无权阻拦它。翼翼姑姑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这是个好主意。”狗子识时务的朗声道,“翼翼,我觉得可行。”一把童声故作威严。
见翼翼仍然犹犹豫豫,夕夜不满道:“又不是你的,你看那么紧做什么?再说了,喏——”他以下巴指了指立在翼翼面前的林苏青,“他可是你们天瑞院几千几万年来唯一的一名学子,如是难得,指不定天瑞院能靠他复兴呢。”
见她还是踌躇不定,夕夜又故作别有深意道:“惊凌榜的比试你可看了,我记得小青青与郭敏比试的那一场,我瞧见你是在场,你觉得他的实力如何?”
翼翼缄默不语,林苏青的实力她答不上来。但是,对于其他学子的实力如何,她是能一眼看出个大概的。这一届所有学子之中,唯独看不出林苏青的。大约是因为他是凡胎,此其一,其二便可能如夕夜所言,林苏青的实力不可估量…
然他,倘若他真的只是凡胎那样弱小的话,又如何赢得了天修院摸底排行第十一名的郭敏?
“翼翼姑姑,即使是成长期间所换下的幼角,那也是定瑞的角,对吗?”林苏青故意问道,这一问也是在提醒她。
“翼翼,你不妨把定瑞唤来,也好让他们被定瑞拒绝死了这条心,省得他们时刻惦记,令你你烦不胜烦。”
他们三个以不同的角度轮番劝说翼翼,翼翼分析着他们所言,熟思审处后,又几番来回的打量着他们,眼中尽是怀疑。
片刻后,她曲指捏决,以大拇指的第一节关节侧面摁住食指的指甲盖,在虎口形成一道诀门,她将诀门面向明堂后头的山林之中,林苏青他们也连忙循着她的视线望向那片黑暗的密林。
随即。他们忽然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似乎有一缕风穿过了翼翼手诀之上的诀门,并且引发出一丝丝极为细微的嘶鸣声。
那声音极为细小,倘若不是仔仔细细地去辨听,倘若不是正好出现在翼翼捏决之后,只怕会误以为声音源自自己的耳鸣。
那声音虽然极其细微但也极其稳定平均。
方刚听出来这一丝丝声音是出自翼翼的手诀,只见丛林深处,遽然出现一团白色光晕,并且越来越近,光晕越来越凝聚,越来越清晰…应当是定瑞来了。
心中刚落下主意,定瑞已然步出浓郁得彷如漆墨的树林,立在他们的面前,依然是只能仰望的高度,泰然而高雅的立着。只以左边的眸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们。
那眼眸璀璨如繁星布满夜空,闪闪发亮,而浓密卷翘的白色睫毛,似一把刷子,又似垂挂在眼睛上的纱幔,可谓美得不可方物。
翼翼走到定瑞边上,着它的脖子和鬃毛,轻言细语地对定瑞说道:“定瑞,他们有求于你。”
可惜用的是林苏青他们听不懂的语言,因此谁也不知道她在给交代什么。夕夜疑神疑鬼地凑在林苏青边上,小声问道:“诶小青青,那女牧司在给定瑞说什么?是不是在叫定瑞拒绝我们?”
林苏青目不转睛的盯着翼翼,观察她的面部表情,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我看她的神情,很平和,不似在故意说什么挑事的话,不太像…”
“你们想问什么可以自行问。”翼翼抚着定瑞脖子后面长长鬃毛,侧身对林苏青他们说道,“但定瑞不一定都听得懂,最好能说它的语言。”
“这不是故意为难我们吗?”夕夜将心中的不悦全然挂在脸上。
“我若有意为难,就不会唤定瑞过来。”受着定瑞毛发上的光亮,原本就是一身轻装的翼翼,看起来更是英气十足,“再者,有求于定瑞的是你们,由你们自己对定瑞提出请求,是表现你们的诚意。只有定瑞看见了诚意才更有可能答允,难道这点道理你都不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