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弼,你早饭是去茅坑吃的吗?满嘴喷粪!”
二楼楼梯上,站着一个身着对襟短衣,下着灯笼裤的女孩儿,满目释放着灼人的火焰,似乎要将她口中的男人一把火给烧了般,咬字都带着逼人的力道。
“姝表姐。”
苏木槿眸底染上一抹笑意。
沈婉姝几步走过去,将苏木槿护在身后,长鞭缠绕在手上,居高临下看着抱着胳膊疼的脸色发白的李成弼,冷哼一声。
安泠月紧跟在沈婉姝身后,看着李成弼的神色也透着冷凝。
一群排队等着吃饭的男女老少,非但没有因为沈婉姝言语间提到的东西反感,反而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退了亲还往人姑娘身上泼脏水,可见人品!打的好!”
“亏的是小姑娘没嫁给他,这要成了亲,小姑娘以后可怎么活…”
“夭寿哟,这年头的男人都不靠谱…”
“嘿,这话怎么说的,我可是老好人一个,我家婆娘可还在这呢…”一个中年男人不服气的笑骂着。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打死一了百了!”男人口中的婆娘啐了一口,骂道。
众人哈哈大笑。
“你们…”李成弼抱着被打出血痕的胳膊从地上爬起来,怒目沈婉姝,“我是秀才,你敢打秀才老爷,我要去告官!你这是民打官!”
“哎呦,小姑娘可要摊上大事儿了…”
沈婉姝的脸色微微一变,眼中带了几分不安看向苏木槿。
苏木槿朝她安抚一笑,上前一步,“民打官吗?你去告吧,我也正想找县太爷说一说,秀才老爷假借婚约之名,行欺诈骗取钱财之事,该打何罪?秀才老爷既是夏启的生员,自然清楚夏启的律法,你说,大老爷会怎么判?”
怎么判?
轻则令其归还诈骗之银钱,重则剥夺秀才功名!
李成弼脸色骤变,瞪着苏木槿,不敢置信,“你…谁骗你的钱了?”
“不承认?”苏木槿呵呵笑了两声,“不如把你娘,我爹娘还有苏家人,十八里寨的村民都叫来,让他们去堂前做个证,看看他们怎么说。”
李成弼脸色难看的阴云密布。
沈婉姝打他,确实理亏,但他花销了苏家二房这许多年的银钱,整个十八里寨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真到公堂上,还银子也就罢了,万一县太爷动怒,夺了他的功名,那他哭都没地方去哭!
这个贱人!
什么时候脑瓜子这么好使了?
明明,以往他说什么她就听什么的。
可恶!
“苏木槿,你好…你好!好的很!”
“我当然很好!”苏木槿微扬下巴,余光轻斜而下,似带着几分睥睨的味道。
李成弼觉得被苏木槿以鼻孔看人了,气的肺都要炸了,还待与苏木槿理论几分,铺子里的伙计突然跑过来,高声道,“空位三位,排队的客人请进来三位。”
李成弼的肚子咕噜噜的唱了一回空城计,身子立时僵了僵。
“哎呦,终于轮到我了,哥几个,我先进去了,哈哈…我可是馋解家牛肉许久了,今儿个可要吃个过瘾…”
排在李成弼身后的男人一把推开挡路的李成弼,奔着里面去了。
往后三位,李成弼前面的男人早在伙计开口的时候就跑进去了,如今只剩下与苏木槿对峙的李成弼一人,伙计看了眼李成弼,笑道,“这位客人,您如果不进去,按规矩我们要请下一位客人进去…”
“谁说我不进去?”
李成弼到底舍不得排了许久的队伍,因为没有银钱,他已经连着数日每天只有一个馒头充饥,就着热水泡开馒头,一点油性盐水都不见,吃的他直吐酸水。
听说十文饭馆免费吃喝,他昨儿个连馒头都没吃,就等着今日饱餐一顿,最好能偷带点出来,还能吃上几日的。
伙计皱了皱眉,看向苏木槿,苏木槿朝他微微点头,那伙计忙笑着将李成弼引到大堂。
李成弼捂着胳膊,冷眼扫过苏木槿和沈婉姝并安泠月等人,一双眸子似淬了毒的蛇,可怖瘆人。
苏木槿却半分也没在意,抱着棉姐儿率先往楼上走去,沈婉姝跟在身后,气的脚步踩的楼梯嘭嘭作响,安泠月看着转眼就扎进人堆寻吃食且专挑肉食叫的李成弼,眉头蹙成了一团,怎么也没有办法把苏木槿与那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人联系到一起。
“槿姐儿,这样的人你为什么还要让他留在我们饭馆吃饭?就该狠狠羞辱他一番,再把他赶出去!”沈婉姝将鞭子啪的一声放到桌子上,叉腰瞪着苏木槿。
苏木槿拍拍瞪大眼睛看着沈婉姝的棉姐儿,笑着回沈婉姝,“我就是这么做的啊。”
“什么你就这么做的,你明明让他进来吃饭了,咱们花钱请的师傅做的饭菜,一文钱都没赚呢…呸,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咱们花钱请人做的饭菜就是喂狗,也比给李成弼那个畜生吃了强!强上一百倍一千倍!”
沈婉姝气的跳脚,跺脚,将桌子拍的嘭嘭嘭响。
苏木槿笑而不语。
棉姐儿往苏木槿怀里钻了钻,一双眼睛却一刻都不放的看着几乎要喷火的沈婉姝。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你…”沈婉姝看着苏木槿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又气又急,哇哇大叫。
安泠月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看着沈婉姝的模样不由抿唇而笑,“沈姑娘莫急,苏三姑娘这么做,是有道理的。”
“什么道理?我看她是心软了…”沈婉姝气呼呼的坐到一旁的凳子上。
安泠月笑道,“等等看就知晓了。”
沈婉姝看了安泠月一眼,猛的别开视线,“我看你跟槿姐儿呆一起久了,被她传染了。”
安泠月与苏木槿对视一眼,都哭笑不得。
不过,很快,沈婉姝就不气了。
因为…
李成弼叫了不少肉食想带出去,被伙计拦下却拧着脖子不松口。
“这位客人,本店所有食物,只允许在店内食用,严禁带出,请您在店内吃完再离开…”
“我没带!我说了我没带!再说,你们不是免费的吗?为什么不让带走,你们这不是欺骗我们这些客人吗?”
“那客人您肯定没有好好看我们的宣传页,小的虽然识字不多,但也知道这上面写的最后一条是:本店所有食物,可随意食用,但严禁带出店外,一经发现,照市价收取费用,另,本店及其所有分店将永不再允许此顾客进入!因为怕大伙不认识字,所以宣传的时候我们都特意将这条着重跟大家伙说了,不信,客人您可以问问其他客人。还有,我看到客人您往身上藏吃的了!”
周围边吃东西边看热闹的客人纷纷点头,“说了说了,我们都听的清清儿的,适才进门还有人特意跟我们又说了一遍儿的…”
“这鸡鸭鱼肉管饱吃好才只要十文钱,我一个人就能吃下几斤肉,现在猪肉可是要十三文一斤的,我们怎么吃都是赚的,再往外带,那还要脸吗?”
“可不是,今儿个还不要钱,哪有连吃带拿的?就是庄户人家爱占便宜的婆娘都做不出这档子事儿来…”
“可不吗?这年轻人看着仪表堂堂的,咋个做事儿这么寒碜人?”
“哟,这不是刚才嘴贱被人抽了一鞭子的秀才老爷吗?难怪能做出这么寒碜人的事儿了…”
“哈哈,你还别说,还真是那秀才老爷…”
“这秀才老爷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还考个屁的举人啊…”
李成弼脸色铁青,被众人看猴子一样围观着,内心的羞耻和骄傲在这一刻被人狠狠的践踏在脚底下,难堪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而他这会儿以为的狼狈和难堪在看到掌柜的请下来的东家时,更是上升到了一个难以衡量的高度。
“东家,就是这位客人,非要带东西出去,怎么说都说不通,您看?”掌柜的站在一旁,话说一半等苏木槿的示下,一双眸子却骨碌碌转了几个来回。
苏木槿似笑非笑的扫了掌柜的一眼,掌柜的立刻老老实实的站好,面色慈和,态度不卑不亢。
李成弼震惊的抬手指着苏木槿,“你、你…你是这家饭馆的东家?怎么可能?”
藏在腋下的鸡腿没夹住,啪叽一声掉到了地上。
沸腾的大堂突然安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一阵热烈的笑声。
“呸!真不要脸,刚还说自己没带!人家伙计都看到了,还死不承认,亏还是个秀才老爷呢…”
“真丢人!”
李成弼的脸青白交错,满眼都是我不相信,这不可能的神情。
沈婉姝嗤笑一声,围着李成弼转了一圈,啐了一声,“秀才老爷?我呸!别人还能拿不识字当借口,你会不知道门口那张大红纸上写的是什么?做人做到你这个样子,真的很、丢、人!”
“江叔,将这位客人身上夹带的东西全部搜出来,把人请出店铺,以后,凡是咱们十文饭馆,一律…不许他再进来!”
“哎,得嘞!小的们,还不赶紧的,把东西抖落出来,将人丢出去,以后见到此人一律驱逐,听到没?”掌柜的乐呵呵的扬声道。
几个伙计笑嘻嘻的一拥而上,拖着呆滞的李成弼将他全身上下摸了个遍。
一边摸还一边兴奋的跟身边的伙计嘀咕,“乖乖,俺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摸秀才,娘的,这细皮嫩肉的跟咱们泥巴地里长大的就是不一样,摸着滑溜的很…”
一旁听到的客人混不吝的大笑着掺合,“是不是跟你衣香楼的姑娘一样…”
伙计嘿嘿笑,却聪明的不作答。
李成弼不知是气的还是羞臊的,脸色涨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一把推开搜他身的几个伙计,“够了!不就是几口吃的吗?老爷我不稀罕!”
说罢,恶狠狠的咬着牙瞪着苏木槿,一边将身上的东西都摸了出来。
众人伸头一看,好家伙,一整只烧鹅,两只鸡腿,半斤卤肉,腰上居然还缠了一圈馒头。
“卧槽,居然还能这样藏东西,这家伙一看就是个惯犯!”
“堂堂秀才老爷穷的偷东西吃,啧啧…”
知道争辩无用,李成弼干脆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副要吃了苏木槿的模样站在原地。
苏木槿看着李成弼,突然发现,李成弼也不过如此。
前世的自己到底有多蠢笨,才能被这样一个喜怒都能通过脸色看的一清二楚的男人玩弄在鼓掌之中的?
苏海棠说的那句话还真是精准。
她前世不但眼瞎,心也是瞎的!
瞎到睁着眼睛都没看到李成弼是如此一个斯文败类。
“走吧。”
她缓缓收回视线,抱着棉姐儿往店外走去。
曹夫人说好过去雅客来帮她暖场,是时候过去了,总不好让县太爷的夫人等她。
安泠月不发一语的斜了李成弼一眼,心里对苏木槿当机立断的退亲点赞了一番,跟上苏木槿的脚步朝外走去。
沈婉姝看着因为苏木槿没搭理他瞬间铁青一片满目阴鸷的李成弼,抽出腰间的长鞭摔在地上,打了个清脆的响儿,李成弼身子一震,下意识捂住了被打的还在叫嚣着疼痛难忍的胳膊,愤愤的瞪着沈婉姝。
沈婉姝冷哼一声,将鞭子卷在手上,指着李成弼,“你以后,离槿姐儿远一点,再让我知道你编排诋毁槿姐儿的清白,看我不揍的你满头包…”
“你这个山野村姑,粗鄙不堪!”李成弼怒。
沈婉姝嗤笑,“为了前程攀高枝儿,逼槿姐儿退亲娶举人家小姐;花我小姑家这么多年银钱不还,还妄图毁了槿姐儿的清白;来店里吃东西偷了不承认,你这种人才是粗鄙不堪!李成弼,你真让人恶心!我瞧不起你!呸!”
说完,沈婉姝大步出了铺子,跟上了苏木槿与安泠月。
李成弼恼羞成怒,猛的从铺子里冲出来,对着苏木槿的身影大叫,“苏木槿,你别走!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所有的狼狈都是你造成的,你欠我一个解释!”
三人的脚步一顿,苏木槿回头淡淡的扫了李成弼一眼,“李成弼,你狼狈与我何干?你所有的狼狈难道不是你自己一手促成的?”
“你胡说!要不是你非要退亲,我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李成弼愤怒的指责道。
苏木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愤怒,心里只剩下呵呵二字。
一辆马车停在三人跟前,车夫搬了脚蹬下来,三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车夫扫了李成弼一眼,一扬马鞭,喊了声驾,马车启动,走远。
李成弼追了两步,又顿住,伸手从身上拽了什么东西狠狠往地上一甩,甩完还抬脚踩了又踩,似乎想将身上的憋闷之气全部发泄出来,心里却越发的郁结。
排队的人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好半响,他甩袖离去,走出好远,又掉头回来,捡起地上踩的看不清模样的东西悻悻离去。
走到药铺门口,他想买点药涂抹胳膊上的伤口,大夫开了药,递给他,“只是皮外伤,涂抹几日结了痂便好了。一共八文钱,客人去拿药吧。”
他摸了摸身上,统共也就凑了五文钱出来。
大夫脸色不好看,“没钱你看什么病?逗我玩儿呢?”
他垂着头陪了小情,大夫才冷嘲热讽的将七日的药量改成四日的给了他。
从药铺出来,李成弼攥着拳头将牙齿咬的咯嘣响。
都给他等着,等他功成名就,他非、非…让这些人都跪地磕头不可!
想着苏木槿的模样,李成弼心口燃起熊熊烈火,攥着拳头的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苏木槿,苏木槿,等我当了官,看你咋么卑躬屈膝,跪地臣服!
可惜,苏木槿用实力告诉了他,什么叫打脸!
另一边,沈婉姝在马车里将鞭子缠到腰上,接过棉姐儿,抱枕头一样抱在怀里,与苏木槿嘀咕,“虽然解恨,但一点都不过瘾,没打过瘾!”
安泠月笑笑,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沈婉姝眼睛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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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有女名欢喜,长辈疼哥哥宠,原以为一世欢喜,奈何一朝风云起,娘亲死,哥哥下落不明,父亲很快娶继室,百两银子卖欢喜。
面对家徒四壁,全是极品的田家,没关系,欢喜会种地,还会持家,更擅长赚钱和养娃,手撕白莲花,怒踹贱渣渣。
赚个盆满钵满,妇唱夫随乐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