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沿海三十里为界,则是严防张总兵好大喜功,被清军诱敌深入了!”
“陛下,这道诏书当广而告之,私底下陛下当遣人告知张总兵,不求他杀了多少敌人,调动敌人疲于奔命就成!
大城能打就打大城,不能打就打小城,小城不能打就打汛所、棚哨!
正所谓集腋成裘,张总兵只要长期袭扰,却比打下一府一城更为重要!
当然,若是他超了三十里一步,张总兵就有过无功!”
朱由榔听明白了。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窦逐北,本以为这小子人心不足蛇吞象,谁曾想他要的三个好处,却不想,两个竟然都是为了大明。
也罢!
朱由榔叹息一声,这小子的第三个要求,不管是什么,自己都给他!
“卿家说说第三个要求吧!”
永历帝的脸上带满了笑容。
此子值得培养啊!
“陛下!”
窦逐北咬牙道:“请陛下下旨天下,斩杀黄梧并全家者,王!不论满汉,既往不咎!”
“黄梧?”
朱由榔心中惊讶于窦逐北怎么提了这么一个要求,更甚于他竟然再一次不为自己着想。
这是何人?
庞天寿朝着永历走了两步,低声道:
“陛下,此人乃是国姓爷的属下,前年献上了郑氏大本营海澄…”
三年前,随着南明在抗清中逐渐处于劣势,黄梧利用自己驻守郑成功后勤重地海澄之际。
与副将苏明、郑纯等人一起,发动兵变杀害城中南明官员八十六人,士兵一千七百名。
并以海澄城为见面礼归顺大清,被顺治诏封为海澄公。
海澄为郑成功重要后方,城中粮粟数百万石,足够郑氏大军使用三十年的粮草!
至于军器、衣甲、铳器及郑军将领私蓄无数,尽为清军所得,致使郑成功一度陷于绝境。
粗略估计,单单是海澄所藏的金银,就超过了数千万两!
听完了庞天寿的解释,朱由榔更加迷糊了。
为什么此人竟然会被窦逐北如此看重呢?
窦逐北反倒是有苦说不出,他总不能说后世就是此人上了“平海五策”,禽兽大清以此发出“迁海令”,杀戮华夏子民数千万吧…
但是,朱由榔迷糊归迷糊,这小子提出了三个要求,却没有一个是为自己的,这一点却让朱由榔对他高看不已。
朱由榔闭上眼睛,仔细想了想,现今的大明,可是风雨飘摇了。
甚至若是磨盘山败了,他怕是就要流亡缅甸,过了寄人篱下的日子…
况且这小子所提三个要求,三处皆是最后打着大明旗帜之地!
不就是两个王爵么,一个首辅么,给了就是!
“庞天寿,拟旨…”
朱由榔仔细想了想,开口道:“奉天承运皇帝,昭曰:甲申以降,国家破碎,祖宗基业飘零,朕每每思之,痛彻心扉…凡光复荆襄宛者,不论出身,不分军民,皆为大明楚王…
大明兵部尚书张煌言,忠贞体国,加文华殿大学士,总督两浙、山东、登莱、辽锦诸处海岸三十里内海防军民诸务…
福建黄梧者,叛逃国家,卑鄙小人,当诛,凡灭其阖家者,不论军民,晋郡王爵,不论满汉,过往余罪皆免。
大明永历十三年正月二十四日!”
朱由榔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做事朗利过,甚至就连一众朝臣明显是想要反对,他都浑不在意。
庞天寿写完之后,给永历看了一遍,他拿出行玺,盖上了大印。
当然这样一份东西,想要送出是很麻烦的。
不过,窦逐北需要的并不是送往某个人手中。
这三份圣旨,与其说是给三方势力的奖励,还不若说是窦逐北对于人心的挑动!
看着永历盖上了大印,窦逐北轻声道:“陛下当广派探子,潜伏各地,将这圣旨堪磨后,散发与全国各地,最好是连京师也给它贴上!”
“啊!这是为何?”
朱由榔傻眼了,他还以为这三份圣旨,是窦逐北讨要给三地,安抚人心的呢!
“陛下,此正是财帛动人心也!”
窦逐北年轻的脸上,全是怒火:“清人兵马并不强盛,也不过是二流罢了,为何确能占据了这花花江山?”
他环顾一周,直视诸位大臣,心中暗骂一句: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扯后腿的大臣!
窦逐北嘴里却是道:“除了我们自身的原因之外,最主要的就是因为清人能给士兵钱粮!”
他眯着眼:“辽东贫寒,清人屡屡越关抢夺,凡是跟着彼等的,都能得到金山银山。
纵然彼等进了关,却一样是这样!
他们放任大军屠杀,放任大军抢夺,用金钱刺激军卒,用金钱收买军卒…
赵州、畿南、保定、三河、昌平、济南、曹州、沙镇、大同、汾州、朔州、浑源、太谷、沁州、开封、南阳、许昌、洛阳、归德、泽州…
扬州、徐州、嘉兴、南京、江阴、嘉定、昆山、无锡、金华、舟山、苏州、海宁、常熟、泾县、徽州、绩溪…
信丰、湘潭、南雄、庚寅、潮州、沅江、赣州、南昌…
平海、邵武、泉州、同安、厦门、永昌、曲靖、澄州、四川、潼关、蒲城…”
窦逐北缓缓的念了一个又一个的名字。
每说到了一个地方,朝臣们不由得脑袋低垂了一分。
“这些城池,这些名字,我们不能忘!这是血仇!”
窦逐北咬着牙,他本来可以只说一部分,但是,这是血债!
血债,必须要铭刻在骨子里…
“两万万枯骨,两万万冤魂,在等着我们给他们报仇啊!”
“他们能用屠城,对我们赶尽杀绝,我们焉何不能用王爵,收复失地,霍乱彼等腹心呢!”
窦逐北眼睛通红,已经渐渐止住的泪水,再一次湿了眼眶。
“攻防,攻防,唯有攻才有防,若是我们不能进攻,还能立足吗?”
“今日我们逃到了腾越,那是因为还有腾越可以逃,可是你要逃,他要逃,待到敌人的弓弦,勒在我们脖子上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