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粮袋打开来,都是一袋袋的土豆,除了土豆再无他物。
初步估算起来,至少有二三十万斤土豆,对于这些赵军来说,如同看到一堆珍宝一般。
“仙豆,都是仙豆!”
“我的娘,这下有得吃了!”
“他娘的,这些南人都是活菩萨,送来如此多的仙豆!”
众赵军辅兵们,望着那满袋满袋的土豆,两眼放光。仙豆之名,他们早已久闻,尤其是被以讹传讹的传达开来,都成了包治百病的神物了。不管如何,仙豆极其美味,却是货真价实的。
如今这么多土豆摆在眼前,都够全军吃上好几天了。他们作为此战运粮的将士,主将少不了要赏给他们一些尝尝,故此一个个都极其兴奋。
辅兵们的主将孙伏都,见得这么多的土豆,也变得极其兴奋起来。
听到那些辅兵们的欢呼声,羯骑们也纷纷的纵马奔了过来,了解到情况之后,也一个个兴奋不已,举着兵器高高的欢呼着。
不过两军的主将孙伏都和张贺度在喜悦之余,都变得极其冷静起来。
张贺度将三千羯骑分做两队,其中两千骑兵护送运粮的辅兵,迅速将粮草运回大营,其余一千骑兵则负责殿后。另又派出侦骑,远远的四散开来,侦查敌情,以防被晋军突袭。
而孙伏都则迅速组织众辅兵,推着那上千的独轮车,迅速往荥阳大营而去,避免夜长梦多。这么多的仙豆,不但作为粮种绰绰有余,而且还可以让将士们饱餐几顿,改善一下伙食,可以说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在两名主将的有条不紊的安排之下,众赵军辅兵推着晋军的粮车,迅速的往荥阳大营而去,一路上并未遇到波折,安全的抵达了荥阳东门。
当看到己方大营就在眼前时,孙伏都终于松了一口气,急忙派人前往主帅麻秋的中军大帐报喜。
麻秋得到消息之后,亲率诸将和一众亲兵出营,前来迎接。当众人看到那一溜的粮车,密密麻麻的推了过来,不禁纷纷发出一阵震天价的欢呼声。
随后,当众人知道那些粮袋里全部是仙豆,足足有数十万斤时,整个大营都沸腾了起来,如同攻破了荥阳城一般兴奋。
麻秋亲自解开了一袋粮袋,捧起那些沾着泥土的土豆,确认没有异常之后,虽然脸上仍旧镇定无比,但是眼中已经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如此之多的仙豆,粮种已是足够,只要学得种植之法,如果果如传言所说,亩产万斤以上,对于他来说,将是奇功一件,更胜过摧城拔寨。
鹰扬将军刘宁也凑了过来,抓着一把土豆看了看,眼中露出一丝疑惑之色,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终究没问。
他看到那些土豆很多都带着青色,但是土豆这玩意,他也只见过一两次,也不熟悉。
“或许,这土豆跟桃李一样,有青色的是未完全成熟,黄的的便是完全成熟的。晋人数百里运来此仙豆,必是怕其过于成熟而烂掉,故此运来带青色的,储存几日便成熟了,必定是这个道理。”
他的心里,已经对自己的疑惑找出了答案,顿时释然。
刘宁哈哈一笑,便向身旁的诸将讲解起来:“看到否,这些仙豆比起前几日的,略带青色,必是…”
他是诸将之中第一个见到土豆的,说得又这般很有道理,众将尽皆信服,连连称是。
孙伏都满怀喜悦望着麻秋,小心翼翼的问道:“将军,如此之多的仙豆,如何处置?”
麻秋笑了笑道:“我知你等都想借机犒赏部曲,便如你等所愿。留下一半作为粮种,另一半尽皆赏给将士们享用吧。”
麻秋的话音刚落,四周顿时又想起一阵欢呼声。
但是又有将领提议,总共不过二十多万斤,一半不过十多万斤,听起来很多,实际此时荥阳大营的兵马,已经增加到了六七万人,若是平均分配,分到每人口里不过两斤,不如优先分给羯人食用。
毕竟,羯人才是真正的精锐和主力,那些汉人士卒不过是被驱赶着硬着头皮上阵的下等士卒,如此仙物,当然要羯人优先。
那名将领的意见,迅速得到了诸将的响应。在他们看来,这么好的东西,当然要优先自己人,那些牲畜一般的汉人士卒,怎么配吃如此仙物。
麻秋见诸将意见大都如此,只得同意。不过他又吩咐下来,除了羯人士卒之外,其余奋勇作战的有功将士,也需分配。
麻秋自己是个匈奴人,听得众羯将这般将羯人捧到天上去,难免心中不舒服。毕竟还有很多跟着他英勇奋战的匈奴人,在他的麾下,匈奴人怎么可能低羯人一等。
孙伏都急忙补充道,匈奴将士亦都是精锐,也理当食用仙豆。众羯将也知道说话有点过火,没有顾及麻秋的感受,听得孙伏都这般说,也纷纷响应。
二十多万斤的土豆的分配方案,就此定了下来。
当天黄昏,赵军的营地里,到处飘荡着煮土豆的香味,极其诱人。所有羯人和匈奴人,一个个都兴高采烈,如同过年一般。而汉人之中,只有部分跟着孙伏都运送粮草的,以及个别平时奋勇向前的士卒,才能得以享用土豆。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那些羯人和匈奴人们,以及一些被认为有功之士,端着大碗堆得老高的土豆炖肉和熟米饭出来,特意蹲在一起,一边吃着,一边兴高采烈的交谈着。
而绝大部分的汉人,只能涂一点盐巴,吃着粟米饭和面饼,眼巴巴的望着别人吃土豆炖马肉,一个个的低声窃窃私语,骂骂咧咧的。
“他娘的,这些羯狗真是狗眼看人低。”
“小声点,别被看到了。这玩意,听说在晋军那边天天吃得腻。”
“瞧不起汉人,还不是被南晋的汉人打得像狗一样,只是可惜俺等命苦…”
众汉人心中不服,也只能暗自低声的骂一骂,看到有羯人过来,立即全部闭嘴,低头吃着面饼或者粟米饭,味同嚼蜡。
然而,就在此时,一名羯人突然疑惑的问道:“前几日我也曾吃过仙豆,似乎与今日不同,为何入嘴有点麻麻的感觉?”
另一名羯人笑道:“必是伙房椒聊放多了。”
椒聊即花椒,原产地便是中国,周朝之时便已有食用。
众人想想也是,便不再多问,继续埋头大吃大嚼。
在羯人的中军大帐之内,麻秋与诸将也是欢聚一堂,庆祝今番大胜,同样这些主将们一样遇到吃土豆时舌头有麻麻的感觉,但是也理所当然的认为是花椒放多了的问题,并没在意。
入夜。
残月如钩,冷冷清清的照在大营之中。
大营之内一片寂静,除了刁斗敲响的声音,只有一队队巡逻的士卒在来来回回的走动的脚步声,再无其他声音。
二月下旬的中原地带,依旧较为寒冷,四周到处寒气森森,巡逻的羯人士卒尽皆穿着皮袍,加之来回走动可以热身,倒不是很冷。
突然,前头一名羯人士卒,抱着肚子蹲了下去,满脸痛苦的表情,哼唧哼唧直叫。
领头的什长见得压这般表情,正要喝问,却见那羯人蹲在那里一阵干吐,却只吐出一堆口水,其他什么也没吐出来。
那什长无奈,只得令人将那名士卒扶回营房,余下八人继续巡逻。
然而走着走着,突然又有两名巡逻的士卒捂着肚子痛苦的蹲了下去,那什长不禁勃然大怒,以为这厮想要偷懒,正要喝问,突然自己的腹部也剧烈的疼痛了起来,心头感到一阵恶心、呕吐的感觉。
就在他蹲下的那一刻,眼睛的余光,发现对面的一队巡逻的士卒,也有不少人捂着肚子蹲了下去,高声喊疼,乱成一团。
这名羯人什长顿时明白了过来,满脸痛苦的回过头来,发现自己的十人巡逻小队,只剩下两名尚能坚持站立的羯人,其中一人也是脸色苍白,似乎极其难受。
“定是晚膳之食有毒,速速禀报将军!”
话音刚落,队中余下两人中的一人,也痛苦的蹲了下来,只剩下一人,踉踉跄跄的奔跑着,向营盘的中间大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