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如风听万剑锋提起幽凡一,嘴角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我第一次去虞渊庄时,师父有伤在身,躺在床上养伤。他隔着门窗听到了外面细小的动静,还以为庄中闹老鼠,特意让人在墙角放了不少老鼠药。那一次,我一口气偷了三两银子和一个金制的酒杯,足足够我花了好几个月。但日子一长,我口袋里又没钱了,我再次鼓足勇气去虞渊庄偷盗,却被师父撞了个正着。那时他虽把剑横在我项间,神情却毫不凶恶,反而笑嘻嘻的,问我为什么这么小就敢来庄中偷东西。我便把原委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他觉得我很可怜,天资又不错,便答应收我为徒,传授我轻功。”
万剑锋听出来应如风口中的师父,正是指世叔幽凡一,心中不禁对这个比自己大几岁的神偷,多了几分亲近之感,“应兄,本少侠听讲史先生说,幽世叔不但诙谐风趣,而且挥金如土。你既拜他为师,想必后来的日子会好过许多吧。”
应如风道:“我师父虽然收了我,但这件事我师祖幽凝寒却不同意,还因为我父亲的身份想杀了我,要不是师父极力保护我,我只怕那时就死了。后来我和师父约好,每隔三天我偷偷来庄中一次,如此一直过了三年。三年后,不仅我的轻功突飞猛进,师父的武艺竟也提高了不少。可再往后,师父一心帮助他表弟慕容燕云,没工夫再教我武功,自那以后我也再未见过他。但我听说师父辅佐慕容燕云当上皇帝,他也成了炙手可热的大将军,我还幻想着会不会有一天,师父想起我这个徒儿,也让我去大燕做个一官半职。可恨他的朋友韩永林竟卖友求荣,设计害死了师父,我的美梦也彻底成了泡影。”
万剑锋以前听讲史先生讲过幽凡一之死,但他们无不站在大宋的立场上,将幽凡一的死说成了大快人心的盛举,只有万剑锋每次在心底总会慨叹一声,“小人得志。”
应如风见万剑锋愣神,倒也没太在意,仍道:“后来我长大了一点,庐州附近的各个州县就接连出现失窃案,我生怕被牵涉其中掉了脑袋,只得收手了一段时间。可日子一长,我就闲不住了,想着我轻功现在也算是不错了,该去找狗官为父亲报仇了,于是当夜我便潜入了狗官府中。结果狗官防卫得太过严密,根本不容我下手,就当我将要离开府邸之际,忽见几个夜行人来府中找狗官密谈。我见他们鬼鬼祟祟的,于是偷偷来到房上,想听听这些人在密谋什么。我不听还好,一听之下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万剑锋揣测道:“应兄,你不会告诉本少侠,这些狗官学女干了,不明抢改暗偷了吧?”
应如风道:“没错,这个狗官早和当地最大的盗窃团伙燕子门有勾结,每次庐州只要有商贾运送贵重物品出城,狗官就会及时告知燕子门中这些飞贼。这些飞贼得到消息,便会出手盗窃这些珍宝,并将这些珍宝奉献给狗官,自己换取丰厚的报酬。如此一来,狗官不但富可敌国,而且附近州县接连出事,只有他这里太平无虞,风评立刻高出了不知多少。即使朝廷有人怀疑,建议官家派人来查,他也总能搬出后台让对方知难而退。我气不过,又没本事杀了他为民除害,只得趁深夜偷了狗官的大印。狗官发现印不见了,就让燕子门中的飞贼们尽数出动,于是我借机潜入燕子门,把这些恶贼多年来偷到的宝物、换来的金银,以及门中最好的轻功秘籍《燕子三抄水》尽数偷了过来。我一来心系百姓,二来不方便携带这么多金银,就把这些钱大多给了贫苦百姓,自己只带着少量的钱和秘籍远走他乡。”
万剑锋一挑大拇指,道:“应兄,你可真是天大的胆子,本少侠都自愧不如!可你是庐州土生土长的,这一走能去哪呀?”
应如风苦笑,道:“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着惹了祸,能逃到哪就是哪了。不料,我前脚才离开庐州,后脚狗官就把这些拿了救济的百姓抓了起来。()
狗官对他们说,只要你们交待出是谁给你们的银子,就再多给他十两,可要是敢不说,便要大刑伺候。其中一个百姓承受不住诱惑,就将我供了出去。燕子门的首领孙三当时扮成了衙役,亲耳听到了他的描述,当即带人追杀我。当时我的轻功未达巅峰,不是孙三的对手,两天两夜后不幸被这些人抓住,险些把我活活打死。幸亏我机灵,寻了个对方一个破绽,这才死中的活逃到华山。我跑得太急太快,牵动了伤势以致伤口崩裂,身上无数的伤口不断流血。我奄奄一息的倒在华山脚下,只当这次自己死定了,却意外碰到了老祖的弟子陈踏法,被他带回了云台观。那时老祖正在读经,见陈踏法把我带入观中,就问我是怎么受的伤。我那时不知他是陈抟老祖,只当是个寻常的老道士,便把我的经历简单说了一些,故意隐去了对我不利的部分。老祖似乎察觉我没说真话,倒也没太为难我,而是帮我治好了伤后,让我尽快离去。”
万剑锋挠挠头,道:“可这和你偷金锏有什么关系?”
应如风没有答言,而是缓缓道:“在山上这几天中,老祖对我很好,更对我有救命之恩,此事让我始终难忘。三年后,我练会了《燕子三抄水》,并靠着偷富济贫创下了梁上君子云中燕这个绰号,我便想去华山再见见我这个救命恩人。我到华山时,听说老祖正在张超谷闭关,我本以为他定是在睡觉,不料他却是在那里绘画,口中还不断默念着凤逸尘的名字。我在江湖上这么多年了,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老祖和凤逸尘之间的往事,便想着老祖既是那么怀念故友,我理应把凤逸尘唯一的遗物云涯剑送给老祖,以报救命之恩。我对方打听才知道,云涯剑辗转落到了辽国望海堂,我原想把云涯剑偷到手,却苦于斗不过望海堂主穆廖,只得出面和他商谈。他听说我想要云涯剑,自然不会双手奉上,便说出除非拿八王的金锏来换,否则谈之无意的话来。我想着八王的金锏可是大宋国宝,定然难偷得很,所以便去偷了褚大寿的金锏,试图骗过穆廖。穆廖没见过金锏,起初差点骗过去,可恨褚大寿的金锏是镀金的,一试之下终是露出破绽。他自重身份没有杀我,可说的话也着实难听,我不得已这才来到东京偷了八王的金锏,这就是整件事的始末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