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府逃出来之后,天很快就亮了,大家惊魂未定,回到通往东阳县的主道上,找了个太阳能照到的地方才敢停下来休息片刻。
杀了三只公鸡吃,烤干身上的衣服,吃饱喝足有力气之后,劫后余生的一行人顾不上缅怀死去的人,继续上路,朝东阳县狂奔。
桑雀实在是累了,跟秦芳茹,何守慧,何守安还有夏蝉和玄玉一起坐驴车,其他人步行。
明府出了那么多变故,这头黑驴竟然在外面好好的,不愧是严道子的坐骑。
在驴车上,桑雀大概了解何守安一家人发生了什么事。
何守安被假的刘天佑带走之后,他还算是机灵,发现不对劲就自己跑了,一直躲在某个房间里。
后来是何守慧带着一竹筒黑狗血找到何守安,用黑狗血逼退追着何守安的邪祟,顺利跟爹娘汇合。
可惜暴雨天,黑狗血很快被冲散,他们带的也不多,经过明府另一处有井的院子时,何守慧被井里突然出现的邪祟一把扯住了头发,差一点掉到井下面。
是秦芳茹反应迅速,直接跟着跳井,抓住井边缘拉住了何守慧。
何守慧也没想到,她娘会拼命救她,她一直以为在爹娘心里,只有儿子最重要。
但是秦芳茹那时候跟何守慧说,她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能拼了性命救下幼娘,所以她宁愿自己死,也不想何守慧再出事。
最后,何宝胜抓着秦芳茹,秦芳茹让何守慧顺着她的身体爬上去。
奈何井里的邪祟对普通人来说根本无法抗衡,何宝胜和秦芳茹牺牲了自己,救下了他们两个孩子。
“娘,你们最后怎么得救的?”何守慧问。
秦芳茹微微摇头,“不知道,我跟你爹当时被好多手抓着掉到井底,就想着我们能坚持下去就一定要坚持下去,不能让你们无依无靠,只要天亮就好了。”
“然后我们听到了唱歌声,就是瘦猴她娘整天唱的那个‘青石头青’啥的,那些手就不见了,然后…然后好像是有一个新娘子,紧接着就是你们看到我们的时候了。”
桑雀在旁边默默听着,心想,很有可能是蕙兰救了秦芳茹和何宝胜。
蕙兰自己没有愿意为她牺牲的爹娘,看到秦芳茹和何宝胜这样的爹娘,肯定会羡慕吧。
但桑雀也只能猜测,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也说不清,总归何宝胜他们一家全都活了下来,就是莫大的幸运。
夏蝉枕在桑雀腿上,蜷成一团睡着了,玄玉也呼噜呼噜地睡在旁边,桑雀靠坐在那里,闭上眼睛,继续抵抗复苏副作用的滴答声。
她转移注意力,在心里算了算这次明府一行的得与失。
从井里出来时,她包里多了三件东西。
铜镜,一本笔记,还有一双绣花鞋。
绣花鞋是桑雀怎么也没想到的,因为这双鞋上绣的是牡丹,跟明府那些新娘子脚上的绣花鞋都不一样。
这双绣花鞋是在黑山村时,她陷入隐界,被万箱头驾驭的诡新娘追杀,穿在诡新娘脚上的那双。
这么看来,瘦猴家那口井和明府各处的井因为童谣的诅咒,是连通的,很可能明府后山,蕙兰尸体所在的古井,才是诅咒真正的源头。
铜镜和绣花鞋的具体作用,桑雀要等到了东阳县,点上魂烛观想之后才能弄清楚。
目前,她只能推测出铜镜有封印鬼的能力,绣花鞋既然能进入隐界,对于其他的邪祟或者恶鬼的封锁,肯定也有突破的能力。
但代价是什么,让桑雀有点担心。
那本笔记是明婉兮日常记录的杂记,里面记录着明婉兮和蕙兰相关的事情,可能明婉兮是想要有人记住她们,知道她们的故事,才特意把笔记给她的吧。
如果没人知道真相,明婉兮到死都只是一个怪胎,蕙兰一个丫鬟,更加不会为人所知。笔记等她有空再仔细阅读,对于明婉兮和蕙兰,桑雀也有着好奇心。
除此之外,这次还得到一把能够通过吸食人血,补充煞气的直刀。
刀刚入手的时候,她脑中就快速闪过一个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景象。
说明这刀曾是战场上某人的佩刀,杀过不少人,但能成为这样特殊的存在,肯定另有缘由。
比起用剑,桑雀更喜欢用刀。
还有一件阴物,是苏梁远最后没来得及使用的,那是一片很长的红指甲,尾部还带着干的血肉,光是看一眼就让人浑身指甲疼。
具体作用到时候跟铜镜和绣花鞋一起查看。
实物的收获就这些,她损失的有杀猪刀,尸虫和铁剑。
非实物的收获…嗯?桑雀脑中的滴答声忽然停了。
她侧身用袖子遮着看了眼怀表,上午十点,复苏的副作用差不多刚好过了十二个小时。
没有了复苏副作用的折磨,桑雀吸口气,试着进入观想之中,跟阴童友好的沟通了一番。
十分之后,桑雀睁开眼,弄清楚了这次非实物的收获。
村怨提供的复苏能力,副作用从二十四小时缩短到十二个小时,也就是每隔十二个小时她就能用一次。
村怨能力加强之后,通过钥匙打开戏楼,戏楼出现了三层,鬼级以下的邪祟和人都能困住。
老田也重新现身上岗,再加上目前已经关进去的剥皮匠和五个小孩,杀伤力也有所提升。
村怨实惨,好不容易晋升逃脱,阴童后脚追上来,又给它按回去,老老实实的当阴童心脏的替代品。
桑雀看了眼自己的掌心,厌胜钱的卦象已经有七个了,下午在路上的树林子里搜索一下,争取凑齐八个,给村怨也盖个‘山鬼印’,不要让失控的事情再发生。
最后,阴童吞了苏梁远那个邪祟,又顺利踏入九幽第三层,祟雾得到加强。
苏梁远之前能做到的事情,桑雀现在都能做到,瞬移,困敌压制,制造以假乱真的幻象。
唯独那个挡下阴物攻击的能力,阴童这个熊孩子没有获得。
桑雀仔细想想也能理解,之前那个邪祟身为父亲,愿意为了儿子付出性命抵挡全力一击,阴童没有那种感情和执念,遇到危险要不是她压着,阴童说不定早就跑了,趁她不注意还偷吃战利品,妥妥的熊孩子。
驯服阴童之路,还很长!
胳膊上有点痒,桑雀没敢直接挠,蕙兰占用她身体的时候,躯干有锁子甲保护没有受伤,但两条胳膊被络腮胡砍了好几刀,后来经过夏蝉头发的缝合,她现在两条手臂上到处都是刀伤。
桑雀都有些不敢回家了,老妈看到肯定又要心疼,但这些伤口还是要消毒和重新缝合,不然将来满身都是蜈蚣一样的疤痕。
不知道上次急诊室那个男医生还在不在,他缝的不疼,人还很好。
拉起袖子,桑雀看到自己的伤口,双眼微睁。
她的伤口竟然已经愈合大半,夏蝉留下的头发被排出来,只剩一条淡粉色的疤痕,她的皮肤上还带着淡淡的酒香味,并且明显白了不少,那种失去血色的惨白。
桑雀不由按向自己心口,这是老和尚那个‘不死诅咒’吗?她吞了口唾沫,突然好想吃血旺!
扫了眼对面靠在一起睡觉的母子女三人,桑雀拉开衣襟,看到自己心口没有诅咒的印记,暗暗松了半口气。
这个诅咒让桑雀忐忑难安,她赶忙掀起车厢旁边小窗的帘子让光透进来些许,取出明婉兮的笔记开始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