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3年,10月18日,博州。
骑兵中士沈河一夹马腹,身下的伙伴便加快了速度,朝前面一名奔逃的蒙古骑兵追去。
他骑的是一匹第三代的青岛马,比起前面的蒙古马更为高大且灵动,两者间的距离不断拉近,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了。
前面那名蒙古骑兵急了,把马往左一拉,右手往后一挥,举着一把土造手枪就朝后打了过去。
“砰!”
伴随着枪声,铅弹疾驰而来。这种动对动且没有瞄准的场景,命中本应是几乎不可能的事,但对方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瞎猫撞上死耗子,铅弹居然正中了沈河的胸口!
“咚!”
碰撞产生了一声闷响,沈河感受到胸前似乎被打了一拳,下意识低头一看,紧接着就忍不住笑了出来——胸甲没有击穿!
随着敌军火器的普及,东海骑兵的装备也产生了变化,不再追求全面防护,而是换装了根据“重点防护”理念设计的半身板甲。新防御套装“崁垣”只有头盔、胸甲、背甲、护手、护膝等少量部件,但增加了厚度。前面这块胸甲尤为了不得,可是一块最大厚度有5mm的锰钢板,重3.8kg,经机械锻造并热处理,防御力惊人。
即使是寻常步枪的铅弹,对上这块强力胸甲也几乎无法穿透,得上钢芯穿甲弹才行,更别说低动能的手枪弹了。现在沈河虽然中了一枪,却安然无恙,甚至胸甲上都没留下太大的痕迹。
“哈哈,小贼,看我的!”
礼尚往来,沈河也取出手枪,砰砰朝敌骑开了两枪。但可惜,他的运气不够好,两枪都打歪了——
就在这时,敌骑把马头一转,向他杀了回来!
“受死吧!”对方含糊地吼着,持刀向仍然拿着手枪的沈河逼过来。
显然他是个懂行的,知道东海军的手枪是两连发,打完两发子弹后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就该趁这个时候要命!
眼看着对方冲过来,沈河就像被吓傻了一样,仍然拿着手枪没有换刀,直到刀口都快砍过来了,对方的鼻孔都能看清了,才——又扣动了两下扳机,啪啪又打了两枪出去!
“砰!”“砰!”
两枚锥形铅弹撞在蒙古骑兵的身上,穿透他薄薄的嵌铁皮甲,撕碎了他的血肉。他在跌下马的前一刻,仍不可置信地大瞪着双眼:“怎么可能!”
“吁!”
沈河见他落马,拉住马头停了下来,转过枪口又朝他砰砰补了两枪。
然后,他潇洒地对着枪口的烟吹了一下,又拉开手枪转轮后面的挡弹板,取出枪管下的小通条,将里面的弹壳一个个捅了出来,再从弹药包中取出六枚短粗的子弹,往弹巢中装了进去。
“还是这玩意爽利啊。”
他把枪插回枪袋,拍了拍,观察了一会儿周边局势,就朝队友汇合过去。
不光盔甲,东海骑兵的武器现在也有了很大的革新,最新的“镇星”转轮手枪替代了过去的“惊蛰”双管手枪,火力大幅增强。
镇星手枪,全称东海16式军用转轮手枪“镇星”,12mm口径,六发弹巢,180mm枪管,体型着实不小,份量也近1kg,实在不轻了。
说起来,股东们早就想要一种转轮手枪了,毕竟射速够快,无论是个人防身还是军用都有很大价值。但这种枪既有活动部件,又有漏气问题,所以对技术要求相当高,之前也试作过几把,但直到近几年工业规模和技术足够了,才有了量产的可能。
不过有个优点,这把“镇星”从一开始就是双动设计而非历史上最早出现的单动转轮。所谓单动,就是转轮的转动只能靠按动击锤来进行,打完一发要按下击锤才能打另一发;而双动就是设置了一套机构将扳机与击锤联动,扣动扳机的前半段就完成了“压下击锤转动转动”这一系列动作,后半段才是正式击发,当然,扳机力也会因此而增大。双动机构并没有比单动复杂太多,而射速的改善是明显的,因此军工部门一开始就奔着这个结构去了。
但是另一个经典设计“摆出式转轮”由于会影响结构强度、增加误差,所以他们并没有采用。因此这把枪只能称作“转轮”手枪而非“左轮”手枪,打完六发之后只能一枚枚退掉弹壳并且把新子弹装进去,比较费事,而不是像左轮枪那样可以潇洒地摆出转轮,一把把六枚弹壳全捅出来,然后用一个快速装弹器直接把六枚新子弹装进去。这一点,就只有等待后续版本改进了。
由于转轮和枪管之间只能靠端面闭合,镇星不可避免地有漏气问题,威力比同是12mm的惊蛰要差一些,但是六连发的优势完全弥补了这一点。
在广阔的原野上,像沈河一样的东海骑兵们散了一大片出去。他们凭借快速的青岛马、坚固的盔甲和犀利的枪械,纵横捭阖,如同老鹰捉小鸡一般驱逐着天下闻名的蒙古骑兵们,拉出了一个巨大的绝对控制圈。
很快,他们就能用肉眼看见土河两岸的友军营地了。
“怎么回事?”土河西岸的元军营地之中,史炫站在望楼之上,看着东方新到的东海援军。“他们怎会如此拿大?”
如今时至正午,薄雾已经完全散去,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原野上的景象。
新到的第三野战旅五个营并未集中在一处,而是分散布置。中央是重火力营和保障营,已经与海外旅的东岸营地会师,南边左翼是第三合成营,北边右翼是第七合成营,相互之间差不多隔了两公里,骑兵们在后阵休整待命。
这么分散的阵型,除了中央大点,两翼都还不到千人,完全有悖兵家常理啊!
史炫开始思考起了对策。
之前他受援军的消息震撼,停止了攻击,将东岸的军队都撤到了西岸来,分了五个阵地呈半圆形布置,依然围着海外旅的西岸营地。
现在一看,来援的东海军也不过几千人的规模,完全没必要这么紧张嘛。主动进攻未必能行,但先据城坚守一阵子,再择机咬他们一口,也未必没有可能…
在他思考的同时,三野也在不断调动着。
保障营检查并加固了两岸间的浮桥,然后重火力营开始过河,在西岸营地中布置起了炮兵阵地。
快速反应营的骑兵们也跟着过着河,不进入营地中,就在河岸边休息待命。
之后,保障营又分头向南向北,去两个合成步兵营的阵地旁边架桥。
这时,他们终于引发了史炫的注意,下令道:“不管他们要干什么,总之不能干看着,让北阵和南阵开炮打退他们!”
元军现在分了中、左、右、北、南五阵,中阵在最西边,左右两阵护卫在中阵南北,而更外围的就是南、北两阵了,正对着河对岸的第三、第七合成营。
这个命令对他们来说并不难办,反正之前已经把火炮对准东岸了,只需要等架桥车过来的时候开火就行了——
“轰!”
这时,东海军的合成营抢先开炮了!
东岸南部,第三合成步兵营的阵地中,两门15式乙一前一后,打完了两发榴霰弹。
炮车在后坐力的作用下后退,却又在制退器的作用下没退很远。等它停下后,旁边炮兵立刻上前,将火炮推回原位,然后拉开炮闩,弹出黄铜药筒,又把新的整装弹推了进去。
片刻之后,新的两发榴霰弹呼啸而出,在西岸的元军南阵炮兵阵地上方泼洒下了一片钢弹片。
炮兵们也不管杀伤效果如何,只管继续装填射击,直到打满五轮,才暂时停歇下来。
合成步兵营只配备了两门炮,但这两门炮一分钟可以打十发威力巨大之爆炸弹出去,综合火力比之过去的一个炮兵连六门滑膛炮都不差了。
经过十发榴霰弹的攻击,元军炮阵上损失惨重。但是第三营的营长晋冲少校依然慎重:“再打一组高爆弹过去!”
榴霰弹攻击力惊人,但攻击角度有限,元军现在也学乖了,会修建掩体,说不定就还有躲在后面能动的,不能掉以轻心。高爆弹虽然杀伤效率很差,但冲击波向四面八方扩散,可以用来弥补死角。
“轰轰…”
又是五轮紧张刺激的炮击过去,十枚炮弹在对岸炮阵上空无序地爆炸开来。这种高爆弹是新式的改进型,弹体上有预制纹路,爆炸时会粉碎成许多弹片,杀伤力比之前的型号高了许多,但实战时有多大效果也尚未可知。
等它们炸完,晋冲才放心地下令道:“一连和二连去河岸守着,让保障营开始架桥吧。”
这段河道只有八十多米,也正是因此,两军才不约而同地在此驻营。保障营的士兵们推着一台架桥车直接进了河里——这车厢是密封的,可以当船用——划到了西岸,在岸上修建工事,把钢构的折叠桥顶部固定在河岸上,又一边展开着一边往东岸划回去,在河中与其它几辆架桥车陆续拼到了一起,下锚在河水中固定住,一道临时桥梁就成了。
期间元军的步兵骑兵也曾试图出营骚扰,然而两岸这短短一两百米的距离都在步枪的压制范围内,东岸两个步兵连拿着真陨星或新式的星雨栓动步枪,准确而快速,轻松就将元军驱离了桥梁周边。
不过,晋冲却没有立刻并没有命令部队过河,而是守在通信班旁边,与旅部和右翼的第七合成营不断交换着消息——这不断回荡的无线电波,是元军绝对想不到、即使知道了也理解不了的,但却有不亚于枪炮的力量!
没过多久,三野左中右三个分部皆已准备就绪,晋冲就走上了望楼,看向了北方重火力营所在的方向——片刻之后,朝向南边的六门15式乙喷发出了火光,连续不断的炮弹跨越近两公里的距离,准确而残忍地落入了第三营对岸的元军南阵之中!
“轰轰轰…”
在连片的爆炸声中,晋冲对自己的重装连招手道:“我们也加入进去,凑个热闹吧!”然后又对四个步兵连长吩咐道:“各自就位,都检查好了东西列好队,随时准备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