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7年,8月2日,巴尔卡。
“来了,他们来了!”
哩伽塔城西边一个叫做巴尔卡的小镇里,几名骑兵匆匆冲入镇外一处规模庞大的营地之中,将没翼联军到来的消息带给了这里的守军们。
之前,哩伽塔人先发制人,试图进犯没翼城,结果失败。之后,没翼人就组织了一支联军,向东边的哩伽塔发动了反击,而哩伽塔人自然也要组织防御。
如今是酷热的炎夏(实际上阿曼地区一年得有八个月都是夏季,剩下四个月的最高气温也会超过二十度),实在是不适合行军,但是常年生活在这里的人自有办法,那就是夜间行军,白天搭帐篷遮阳睡觉。
只是这个办法也有很大的风险在。你长途跋涉,对方以逸待劳,若是战事不顺或者补给船被赶跑了,那么好不容易凑出的大军可就被困在茫茫大漠之中了。所以,之前双方一直剑拔弩张却没打起来,哩伽塔方面选择了直接海路进犯,都是因为不愿意承担这个风险。
但现在可就好了,阿兹德家千辛万苦组织起来的海军被东海人打了个闻风丧胆,海上补给有了充分的保障,所以陆路行军也就变得格外安全了。
没翼联军就是用这个办法,一天天地朝哩伽塔接近过来。这样行军很辛苦,但没翼城的海商也不是吃素的,一声招呼,随便就能拉出上百条船沿着海岸线为大军提供补给,吃喝睡都是不愁的。
不过阿兹德家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顽强地组织起了抵抗,准备在巴尔卡这个小地方迎击敌军。他们虽然在海战上吃了个大亏,损失不可谓不小,但是损失的主要是海军,陆军大部分分散在其他船只上,见情况不妙直接逃了回来,除了运气不好被烈焰级顺手干掉了几艘,剩下的基本都逃出生天了。
所以,即使先输了一轮,哩伽塔人在军力方面仍然比没翼那边略胜一筹,打防御战还是很有把握的。他们在没翼港也有眼线,那边刚有消息传出来,这边就知道了,因此早早的就在巴尔卡布置了防线,可谓以逸待劳,胜算很大。即使在这里受挫,也可渐次后退、诱敌深入再聚而歼之…至少算盘是打得很好的。
哩伽塔联军的营地是围绕当地一个酋长的堡垒而聚拢起来的。这支联军的组成和对面的没翼联军一样,都是各家各部族各自出兵拼凑起来的,各自都有自己的营帐,人马嘶闹,分散而混乱。但不管怎么说,陆地上相互联系要更容易些,组织度也比之前他们那支庞杂的海军要更高些。
侦骑进入营地,一边喊着一边往里冲,引发了沿途的一片关注。几个有头脸的人物听到消息,也带人上了马跟着他们前行,七拐八拐终于进入了主帅所在的堡垒之中。
此时,这支联军的主帅扎马勒正在为这个大场地的一堆俗事所烦恼着,什么运送粮草的马车不够啦,谁家对分到的大米不满想要面粉啦,谁家的马被偷啦…搞得他完全不像个手握大军的主帅,反倒成了个大管家一样。但纵使如此,他也得捏着鼻子把这个管家做好,因为海战的失败已经令他家威望大失,若是在后勤上不能把友军伺候好,那说不得就得散伙儿了。
等到消息一到,他立刻激动地站了起来:“没翼那边的混账终于到了?还有多远?”
侦骑满头大汗地回道:“他们已经到了诺法扎营了,如果今晚继续行军的话,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该能直接看到彼此了!”
这也就是差不多一两天的路程了,扎马勒握着拳头,兴奋地说道:“好,这下就能狠狠给他们一个教训了!”
一个跟过来的大胡子酋长趁机问道:“扎马勒,我们就这么等着他们吗?还是趁他们没站稳脚先打过去?”
这还真是个问题,不过扎马勒早就想好预案了:“我们先等着,然后看贼人的动向行事。如果他们走得快,明天能走到百箭之内,我们就在他们走累了之后的凌晨时刻发动进攻;如果他们慢腾腾的,那我们就做好防守准备,先消耗他们的锐气,过一天再进攻。”
这是个持重的办法,诸将领对此表示了认可,然后便回去各自准备去了。
第二天。
一日之计在于晨,在这酷热的沙漠中尤其如此。清晨时分,气温尚未回升而已经有了亮光,无疑是活动的最佳时间…也是杀戮的最佳时间。
如同扎马勒所预料的一般,没翼联军在昨夜加快了行军速度,于今日早些时间到达了巴尔卡西部的一条干涸河床旁,就地扎营。阿曼地区有不少季节性河流,一年之中只有珍贵的一段时间会有水流过,其余时间都处于干枯状态,这样的干涸河床会对通行造成一定麻烦,所以多少也算个险地。不过扎马勒并不在意这一点,果断命令全军出击,抓住这次战机。
于是,枕戈待旦的一千八百名骑兵和三千名辅助步兵就这么动了起来,嚼着椰枣和巧茶,浩浩荡荡向西进发了。一边是湛蓝的大海,一边是滚滚的黄沙,背靠初生的朝阳,面向尚未完全落下的弯月,天上还难得地飘了一点珍贵的雨丝,这一定是个好兆头!
“阿剌至大!”
哩伽塔联军倾巢而出,向西方的没翼联军驻地杀去。
他们吹响了号角,打起了缤纷的旗帜,根本不需要隐藏,因为马蹄卷起的漫天沙尘一定会暴露他们的存在,既然如此,何不把声势造得更大点呢?
河床的另一边,行走了一整夜的没翼联军们看到这漫天黄沙,果然如同扎马勒预料的一般慌乱了起来。
没翼人虽然气势汹汹而来,但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大的阵仗,心里不免没底,此时也不知所措,只能先嚼起一些传统药物提提精神再说。
萨林有些慌张,策马来到合成营的营地中,找到高川和朱泾,问道:“高,是你说要加快速度的,现在阿兹德的人趁机打过来了,我们怎么办?”
合成营也是在河床边扎营,已经围了三道铁丝网,同时又让步兵们挖壕沟、堆沙袋,还在营中立起了一个十米高的钢架简易望台,可以说固若金汤,丝毫不怵。
望台上,高川正在和朱泾及几个陆军军官观察敌情、讨论战术,见萨林来,就走了下来,哈哈笑道:“你来得正好!不用慌,先让他们跑一会儿。你去组织两个百骑队,一队用你看不顺眼的那些家伙,二队用你自己人。待会儿等敌军近了,你先让一队上去骚扰一下他们,也不用打赢,败了更好,只要能让敌军在河谷那头停下来就行,然后让二队接引他们回来。之后你就把剩下的人动员好,看我动作,准备冲锋吧!”
萨林对此将信将疑,但看他自信的样子,还是安心了不少,于是就按他的吩咐回去做了。过了一段时间,他真的组织出了两支队伍,踩着松垮的河床去到了对岸列阵,等待敌军的到来。
对面步骑加一起足有五千人,说句不客气的,人数到了这个级别,常年经过集体训练的学生出去春游都有可能走散呢,更别说这临时聚起来的一帮人马了。因此,纵使扎马勒百般约束,队伍也不可避免地拉出了一大段距离,最前面的策马狂奔,而最后面的步兵还在慢慢悠悠地走。
啧啧,要是蒙古骑兵在这里,只要几个百人队拦腰一撞,这支“大军”就得土崩瓦解了。但是很可惜,对面的没翼联军和他们一样没有组织力,打不出这样的精妙战术,因此只能干瞪着眼看他们过来。
不多久,最前锋的几十骑就摸到河床边上了。而等在这里的两队没翼骑兵见来的只是这么点人,一下子就把萨林的命令抛在了脑后,争先恐后冲杀了过去。
他们打起来没什么章法,但也不像日本武士那般迂腐非得搞什么单挑。几个绑着红布条的没翼人围着对面一个绑着绿布条的哩伽塔人打,战斗很快就分出了胜负,一帮子绿条子向后落荒而逃,而红条子则乘胜追击。不久后,红条子遭遇了更多的绿条子,情况就反了过来。但红条子退回河床之后对面就是数千人的大阵,跟来的绿条子就不敢再追了,只能在河谷另一边等待后续部队的到来。
嘛,虽然过程有点走样,没起到给萨林一党增加威望的效果,但总归预定目标还是达成了不是?
高川一直注视着战场,见对方的主力聚集起来还要一段时间,河床对面只有一帮缠着绿条子的骑手在不断游荡示威,就对手下轻步兵连下令道:“去,给他们找点乐子。”
得了命令,轻步兵们摩拳擦掌,抄起步枪就走上了前去,瞄准近二百米外河对岸的目标射击了起来。
“砰…砰…”
轻步兵连的成员绝大多数都是正规东海军出身的士兵,用的也是有膛线的正牌陨星枪,射击效果远不是印度士兵手上的发火棍能比的。虽说这个距离对陨星的精度和射击技术提出了一定的考验,但是他们分成小组集群射击,依然接二连三击倒了不少在对岸徘徊的绿条子骑兵。
对岸的绿条子一开始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打击莫名其妙,但随着对岸不断升起硝烟和传来响声,即使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猜到了一定是这些穿着蓝白衣服的人搞得鬼。
弄清楚情况后,他们反应各异。有的试图用弓箭反击,但是射程不够;有的向后退避过去;有的却纠结了一帮人,向北绕到了平坦地,又冲下了河床,举刀向西边冲了过来——合成营的营地和没翼大营是分离的,从绿条子的角度看,若是从北边绕过来,就可以在南边的红条子骑兵反应过来之前杀散这些恼人的散兵然后撤离了。
然而合成营也是有骑兵的。
“去,帮兄弟们一把!”高川大手一挥,又把骑兵连派了出去。
前面的轻步兵见绿条子绕了过来,便且战且退,一边把枪口转向他们进行阻击,一边退到了营地铁丝网旁边,依靠着再次装填。对面的骑兵受此骚扰,不得不分散了开来,但枪弹对这些分散的运动目标的命中率也显著降低了。
与此同时,一个线列步兵连靠了过来,装填了弹药在铁丝网之后待命,骑兵连也运动到了外围。
“退!”眼看着绕来的绿条子骑兵马上就要逼近了,轻步兵们的连长下了撤退命令,他们在身后的线列步兵帮助下,翻到了铁丝网后面,检查弹药,继续备战。
勇敢地冲了过来的近百名绿条子不识此阵,没看到弓弩什么的,依旧勇敢地继续往前冲着,到了铁丝网前甚至还在长牙舞爪示威——然后很快就尝到了苦头。
“——放!”
随着一声简短的命令,线列步兵们手中的火枪齐刷刷地喷吐出了火舌,74枚铅弹划过极近的距离冲到了绿条子骑兵们散乱的队形中,瞬间就在这些人马身上打出了血洞。
不仅如此,紧随其后,轻步兵们也纷纷用自己的陨星枪开火了,他们的射击更零散也更为致命,对依然站着的绿条子们进行了精准的补刀,战果更要超过上一轮齐射,人和马不断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