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爷,粥来了!”黄锦拿着一碗肉糜,微步走入内殿,见到朱厚熜正在给周皙颜敷脚时,轻轻提醒一句。
“拿个锦墩过来!”朱厚熜双手拖着周皙颜玉足,头也不抬说了一句。
黄锦心领神会,先将手上肉糜放在桌案,随后端着一个锦墩悄悄走来,放在朱厚熜身旁,再去端过肉糜。
朱厚熜将一手拖着小足,然后用脚盘过锦盾,再将周皙颜双脚轻放,使其能够平稳放着。
“没事了,你也下去歇息!”朱厚熜接过肉糜,便对黄锦说了一句。
黄锦缓缓点头,待朱厚熜拿稳之后,面上带着许些微笑,离开乾清宫。
“你晚上都没吃,先吃了!”朱厚熜端起肉糜,用汤匙舀了两下,吹冷之后送到周皙颜嘴边,温柔的说道。
周皙颜面色既是羞涩,又是惶恐:“臣岂敢劳烦皇上?”
朱厚熜脸色微恼,只道一句:“张嘴!”
周皙颜迫不得已,轻启丹唇,将送到嘴边的肉糜吃下,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她便摇摇头,轻言说道:“臣吃饱了!”
朱厚熜见碗内还有许些肉糜,便继续道:“就几口,吃完了,不然多浪费?”
“妾实在吃不下了!”
周皙颜亦是颇为无奈,她知道朱厚熜节俭,所以让日吃食,都是自己一人开小灶,吃多少做多少。
可今日的肉糜,是尚膳监供应,所以不但分量充足,而且十分浓稠,一碗没吃完就已经塞满了肚子。
可事实上,她自己是真的吃不下了。
朱厚熜见到这种情况,遂也不在为难,拿起汤匙迅速往嘴里一顿刮,不过须弥之间,一碗肉糜被吃的干干净净。
吃完的朱厚熜,将碗放好,拿着一盏漱口水递给周皙颜,让她好好漱漱口,自己则趁这个时间,将膝盖布帕瞬速换掉,再坐到她身边,拿着绢布给周皙颜擦拭嘴角污渍。
面对朱厚熜从未有过的温柔,周皙颜瞬间感觉幸福感爆棚,小脑袋想要依靠在朱厚熜肩膀,但又不敢依靠。
朱厚熜好似看穿她的心思,将其一搂说道:“你我是夫妻,怎的如此见外!”周皙颜顺势将脑袋,靠在这个与自己年龄相差不远的相公肩膀,眼神充满着憧憬之色,幻想着日后老了,两人亦是如此相依相偎。
“可曾知道自己错了?”正在她陷入幻想之时,朱厚熜温煦的声音,传达耳边。
被打破幻想的周皙颜,心中很想违心说一句自己错了,然后可以持续享受这种幸福感,但作为皇后,她没有选择,而是抬着头眼神坚定的望着朱厚熜道:“臣身为皇后,有劝谏陛下之义…”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倒不是她想反悔,而是不敢继续再说下去。
朱厚熜却一概前态,将她搂的更紧:“唐太宗说:‘以史为鉴,可以知兴衰,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子童可谓吾之明镜呀…”
周皙颜小脑袋,紧紧靠着朱厚熜胸膛,聆听着对方心跳,有感而发:“臣岂敢与魏郑文贞公相比,是陛下有盖唐宗之德罢了!”
朱厚熜轻抚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头,心中感慨万千:“娘娘是君,魏征是臣,如果不能相提比论?朕得子童,可谓李世民得观音婢,圣祖遇高皇后。”
周皙颜猛然抬头,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圣人有尧舜之德,臣不过只是尽皇后本分而已,不敢担此重誉!”
“不必厚古非今,吾妻未必输于他人!”朱厚熜对于法古并没有太大感触,只要用心最好事,未必就不如前人。
前人之所以能够为世之楷模,同样也是因为她们,在用心尽本职工作。
说完之后,又说了一句:“今天我的话重,让你委屈了!”
“这是为皇后之责,臣并无半点委屈,只是因奋怒而坏心神,一失足成千古恨!”
纵使有千般委屈,在此刻早已烟消云散,自是谈不上委屈,更何况天子九五之尊,便是让人受了委屈,也无人敢说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朱厚熜微微颔首,怒火已退,理智已回,自然知道先前所谓,有多么危险。然后又道:“子童可知道,为何你与贵妃同时入宫,而我却从来,不成与你每圆房之因?”
说到这里,其实周皙颜很想说,不过是保证皇长子顺利继承皇位罢了,但她并没有胆子说,而是违心说道:“陛下之智犹如深渊浩瀚,岂是臣能够妄加揣测?”
朱厚熜怦然一笑,轻抚对方后背:“我只以为子童心思单纯,没成想也有跟朕玩心眼一天呐。”
“我…”
“不用解释,朕知道,你和贵妃心思,自从皇长子生下之后,我就已经知道。但我也可以如实告知,我心非此。
凡我子女,我当一视同仁,只不过皇长子有他的责任而已,所以朕只能对皇后致歉,毕竟按理而言,太子理当由你我儿子担任,可世事无常,朕也只得顺水推舟。”
“至于朕不与你每圆房,并无其它原因,只是因为你每年龄尚小,若是早早圆房,或是早早产子,唯恐对身体不利。
你每或许认为我在欺人,但朕今日之言句句属实,我也绝无欺瞒皇后之意。只希望你我之间,莫生介怀,一世举案齐眉相濡以沫!”
虽然眼前这个皇后,样貌不过中人之姿,但善良大方,却深得他心,而且自入宫以来,将他身后之事,处理的仅仅有条,这也让朱厚熜减轻不少负担。
这种女子,在那种浑浊的尘世之中,并非没有,但却少之又少,这也让朱厚熜找到了,人们常说的心灵港湾。
然而对方是国母,帝后一体,有时候必须要为他所牺牲,这是必然的。
而朱厚熜也在能包庇对方之时,同样选择尽量包庇,比如周包荒与那个内侍的关系,他便立刻阻止继续追查下去。
比如白日那些话,他也将所有人赶出宫外,包括起居官,同样不许在内。
然而朱厚熜自顾自一番话,却无人倾听,等他话音一落,只听到轻轻呼吸之声,朱厚熜定眼一看,原来是周皙颜靠着自己胸口睡着了。
朱厚熜见此摇头苦笑:“小丫头!”随后,一点一点将周皙颜的头饰摘下,解开身上衣服,再给对方掖好被子。
自己则在床榻依靠,看着对方静静睡去。
倒不是说他有什么奇奇怪怪爱好,更不是闲着没事,只是周皙颜脚上受伤,他也不敢钻进被窝,唯恐睡着只是,压在人家伤处。
就这般,两人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夜。
“贱婢…”
“气死我了…”
“她如此丑陋,哪里配在皇上身边…”
当陈懿蕴听到周皙颜在乾清宫过夜之事,气的上跳下窜,恨不得直接跑到乾清宫去,将周皙颜拉出来。
然而尚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不可为之,所以也只能在自己宫殿内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