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子和胖子听到我的拜托,一口答应下来。看得出来,他们听到我这么说,大大松了口气。
两人虽然不像是郭玉洁那么态度鲜明,可对于彻底换了个人的朋友,也没那么快适应。
能离开,倒是解了我们之间的尴尬。
四个人都是招呼一声,就往外走,病房里很快就剩下我一个人。
我能听到病房外的说话声。细碎的说话声听不清内容,嗡嗡嗡的,有种催眠作用。
我没有困意,只是觉得萧索和茫然。
没有直接反目成仇,大概能算是好消息。可这不代表没有问题了。
隔阂是存在的,只是有深浅区别。
我仍然是孤单一人。
青叶的人都死了,仅剩的叶青也失控了。
我的朋友和家人也都不认识我。
我虽然仍然想要庇护他们,可在那么一瞬间,我也产生过怀疑。
我所庇护的,是我原本想要庇护的人吗?
对他们来说,我是彻底换了个人,对我来说,其实也是这样。
很多东西没变,可变了的东西是致命的。
我脑海中想起了叶青的大计划。
让一切重来…
重来之后,或许就是现在这样。我不再是我,不再是他们眼中的我,也说不定。
如果那个占据了我身体活动的家伙不解决,这个问题就无法解决。所谓的重来,只是其他人重来罢了。
其他重来…也挺好。至少我,那些因为灵异而枉死的人能活过来。至少,我的这些家人朋友、青叶的人,都能活过来。
只是那时候,我自己无所适从。
可能能挺过去,可能就…
我将这念头抛到脑后,有些自嘲地想自己真是闲操心。那个大计划我根本完成不了。要完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现在想那么远,有什么用呢?
说不定,我在下一秒就死了。
我闭上了眼睛,本想要睡觉,让自己的意识陷入睡眠,不去想那些烦心事。
可眼睛一闭上,那些死亡画面就冒了出来。
一旦心静下来,那些记忆就迫不及待地涌现到我面前,时刻提醒我发生了什么。
提醒我救不了任何一个人。
我谁都救不了。
我呼了口气,睁开双眼,只觉得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画面没了,声响还在。
我再次闭了闭眼睛,想要让那些记忆停止下来。可眼睛一闭上,画面又出现了。
不…不行…
不要再出现…
我生出这种念头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卑鄙自私,懦弱无能。
我无法救他们,难道连记住他们都做不到吗?
我感到自己眼眶发热,再睁眼,依然看到了那些画面,看到了他们临死时的模样。
“对不起…”我喃喃说着,“对不起…”
逃避的念头被我压下去,我一次看着他们的死亡。
没有惨叫声,没有怨恨的咒骂,甚至有的连遗言都没有,留下的遗言,那也一种平和的态度,对我寄予希望。
我更觉得自责了,这次却是硬撑下来。
泪水模糊眼睛,那些记忆都好似模糊起来。
我听到了铃声。
音乐声伴随着手机的震动声,应该是铃声。
我转过头,看到了桌上的手机。
那也只是个模糊的画面,可我还是分辨出来,这是在梦境中。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视野变成了两个。一个是我自己的视野,另一个还定格在手机上。
我附身的对象终于动起来,伸手拿过了手机,却是没有接听。
我看到了来电人的名字。
徐畅。
我马上收到了一段记忆,甜蜜的、苦涩的,约会、争吵。
是附身对象的男朋友。
我的灵魂不自觉地飘动,和附身对象分开,习惯性地先确定了他的身份。
那张脸让我觉得眼熟,随后我看到了台子上摊着的护理学书本。
哦,是那个护士。
她死了吗?
昨晚上还见过的。
我有些麻木地想,一时间,思维都比较迟钝。
护士握着电话好久,都没有接听,电话自动挂了。她将手机一扔,抽抽搭搭哭起来,狠命抓了一把纸巾,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
我看着这一幕,忽然想到她已经死了,快要死了,顿觉得有些可笑。
我想起了未来世界的那些人。
他们在鬼王的统治下,随时可能死去,但照样上学、工作、恋爱、结婚,甚至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心思。
再一想,现实世界不是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青叶四人的死亡,这些人根本不知道。
他们根本不知道鬼王是怎样的存在,更不知道有一些人正在努力拯救这个世界。
虽说,我不觉得叶青拯救世界是为了这些人。他那么做的目的完全是出于自身意愿,想要救的也只是自己和身边的人。
嗯…叶青已经不再拯救世界了。
最后一股力量都灭绝了,消失了啊。
或许,他们的事情公布出来,反倒会有人嘲笑他们不自量力吧。
我胡思乱想着,对于从护士那儿传来的悲伤情绪,不以为然。
我没有接收到青叶四人死亡时的情绪,但他们那时候应该更加悲伤绝望吧。
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打来电话的是一串数字号码,归属地是民庆。
护士一阵激动,只当是自己的男朋友又打来电话,看都没看,就接了起来,生怕像之前一样犹犹豫豫给错过了。
我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从紧张变成了茫然。
电话那头是一阵沉默的声音。
“喂?阿畅?”护士轻轻叫了一声,马上就抽了两下鼻子,“干嘛不说话?你还生气?我也生气呢。叫你吃饭而已,你就…”
抱怨的话还没说完,护士听到了电话那头诡异的杂音。
沙沙…沙沙…
哔——
一声蜂鸣,好似信号发生了问题。
护士皱起眉头,将手机从耳边拉开,侧头看向了手机屏幕。
她这时候才发现电话不是男友打来的,一阵尴尬后,恼怒地就想要挂掉电话。
杂音这时候消失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细碎的说话声,听不清在说什么,但能确定是人声。
我感觉到了电话中传出来的阴气。
护士已经手快地将电话挂了。
手中停留在挂断的键上,护士怔怔看着手机屏幕,发了一会儿呆后,才生出一种诡异的后怕感觉。
她脸上的泪水都已经干涸,后背上的冷汗也马上干涸,黏在了身上。
手一抖,她将手机扔掉,惊恐地瞪了一会儿,慢慢才平静下来。
我的视线也落在了手机上,脑中想到的是陈晓丘最近的那个发现。
是那件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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