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了?”莲儿走了,紫菊端着脸盆帮洪涛擦脸,眼睛里还不时有泪水涌出来。
“…”没有回答,只有摇头,显然还是感到委屈。
“过些(日rì)子官人可能要去赴任,莲儿自然要跟在(身shēn)边,你和绿荷必须留一个照顾公主。说说看,你是愿意留下呢,还是愿意跟着官人去任上。那里的条件应该没有京城好,吃穿用度都要艰苦些。想好了再回复,不管留还是走官人都不会记恨。”看公主的意思,这个小丫鬟早晚也得塞到自己(床床)上来,早哄总比临上轿现扎耳朵眼有效。
“奴家要跟着官人当秘书,以后也要像莲儿姐那样伺候官人一辈子…”听到以后的生活可能要有很大变动,紫菊的眼泪立马就没了,只想了一两秒钟就做出坚定的答复,还是有榜样可循的。
“那可不能总噘嘴掉眼泪,官人我喜欢莲儿那样有话直说整天笑呵呵的(性性)子,府上也不会像宫里那般复杂,不用动那么多心思,明白了吗?”
紫菊虽然是妹妹,但她比姐姐的心眼要多不少,很会看人下菜碟。和莲儿比她聪明多了,也乖巧的多。整天小脑袋里都在琢磨算计,那句话该说、该如何说之类的事儿。
这些习惯并不算错误,也说不上(性性)格缺陷,换个环境的话很可能要算优点。可是这些小伎俩在洪涛眼中真不吃香,他非常不愿意家里出现一个功于心计的人。幸好紫菊的年纪还小,这种从小养成的自保习惯只要想改还是可以改的。
“…奴家明白,以后再也不敢了。”被自家主人看的这么通透,让紫菊后背阵阵发凉、脑门上出了一层虚汗。
不过她有一个优点,就是如水一般的顺滑,遇到阻拦就知道拐弯,从来不去硬顶。这一点莲儿就不太灵活,据说以前没少因为顶嘴被驸马打骂,就连王嬷嬷有时候也会被她的小(性性)子惹急,还是一顿揍。
“恩,去厨房通知一声中午吃鱼脍和天妇罗,富经理也留下吃午饭。”想让一个人改变从小养成的习惯是个漫长的过程,一次不能批评得太狠,只要时不常提点几句就够了。
富姬来府上肯定是为再次带货出境的事,目前她还走不了,因为米囊子花刚刚开始大规模割苞,估计再等一旬花膏才能炼制出来。
富姬这次又换了一个造型,不再是衣着华贵的贵妇,改成了麻衣麻裤的短打扮。头发被一块方巾包裹,像道士又不是道士,很男(性性)化,要是再戴一顶斗笠,不仔细看还真分不出雌雄。
“姬在边寨所见没有锦衣玉带者,那些腰缠万贯的粮商也全是素衣。边寨有边寨的规矩,姬不想被当地人视为初出茅庐的新手,就必须有所改变。”
对于驸马眼神中的异样富姬看明白了,没等提问就主动解释起来,说的很有底气。这种自信来自见识,因为她亲眼见过、亲(身shēn)体验过,比谁给讲述的都真实。
“好好,不用这么认真,我只是好奇。其实你这么穿倒也不差,很有游侠味道。改(日rì)我亲手给你打造一(套tào)甲胄武器,和蕃人交往时时刻刻都有危险,他们和狼差不多,只要你露出弱点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来撕咬,不可不防。”
富姬表现得越自信洪涛就越担心,她觉得已经对游牧民族有所了解,其实看到的只是表象。自己是没去过这个时代的北方,但却在南宋和蒙古军队打过不少年,意思都差不多。
“姬谢过官人…只是恐要等许久,不如下次再依官人所言。”
对于有人关心自己安危富姬还是(挺tǐng)感动的,但和事业比起来她还是更看重后者,一天都不想再耽搁,恨不得马上就出发。可惜没有合适的货物去了也是白去,这件事儿还得由驸马做主。
“心急了?”富姬的状态洪涛能理解,不管是谁突然发现特别适合自己做的工作,又有机会去做,都会激动不已,事业心越强的人就越受煎熬。
“…”被驸马看穿了心事让富姬很懊恼,本来自己是个很稳重的人,怎么偏偏在这件事儿上变得如此毛躁了呢。
“呵呵呵,别不好意思,这是每个人都必经的一种磨练,离希望越近就越容易失措。先别急,也别多想,官人我百分百相信你的能力。但上赶着不是买卖,不能他们想让咱们多去咱们就巴巴的跑过去,不需要咱们的时候就(爱ài)答不理。这次的货物还没准备好,有一批优质甲胄和武器也是货物的一部分。再安心等些时(日rì),把需要的人手凑齐确保万无一失。”
富姬的感受洪涛自己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要是再经历一次照样会很令人心动。如何能让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呢?真没有速成的办法,这玩意要分人。有人可能经历过一两次就能控制好心态,有的人经历一辈子依旧我心如初。
“…姬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富姬对驸马这(套tào)人生感悟共鸣(挺tǐng)大,眉毛都皱起来了,满脸的(欲yù)言又止。
“此处没有富姬和驸马,我们俩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有何不可说的。”洪涛还(挺tǐng)得意,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洪拉图了。
“如若向蕃人出售甲胄武器,姬宁愿回宫去做宫女也不从!”可惜富姬说出来的并不是求解惑,更不是崇拜之言。
“…嘶…我算白看好你了,是不是吃多了莲儿的(肉肉)脯,脑子里都被(肉肉)占满了?我来问你,给蕃人百件甲胄刀斧,就算是刀剑不透的宝甲、无往不利的宝刀,他们能靠这些东西影响战局吗?”这个大窝脖给洪涛噎的直翻白眼,哪儿和哪儿啊,合算人家是把自己当汉(奸jiān)了,自己却还偷偷乐呢。
“自是不能…可敌长一寸,我短一尺,还望官人明示。”驸马要讲什么富姬还是不太懂,百件神兵利器想打大仗肯定不成,但在局部上确实是让敌人强大了。
“我又不是送财童子,凭什么要白白把宝甲宝刀送与蕃人?难道我长得像蕃人吗!”洪涛已经快急眼了,都说这么通透了她还不明白,要是脑子这么死(性性)的话,以后还能不能担负重任就得重新衡量了。
“…”驸马越是急富姬就越想不通,但有一样她是确定的,驸马确实长得不像蕃人。
“那不结了,你穿着宝甲、拿着宝刀出现,必然会引起蕃人的注目。他们除了烈酒骏马之外最喜这些,到时候你就百般推诿,说是祖传之物,(诱yòu)得他们以马匹交换,还得是依依不舍,何乐而不为呢?一件甲胄、一把钢刀换三匹、五匹、十匹细马难道亏吗?五名骑着细马的(禁jìn)军难道还打不过一名穿着宝甲拿着宝刀的蕃人?一人一口咬也咬死了,你这账是怎么算的!看来不让你太快出行是对的,这几(日rì)哪儿也别去,就留在府中让宸娘盯着把乘法口诀好好背背、把算盘多扒拉扒拉吧!”
洪涛已经好久没逮着人喷了,皇帝宰相是不敢、府中的家人是不愿、工匠们是不忍,现在富姬送上门来,正好,先痛快痛快嘴吧。她比较皮实,光呵护无法提高,必须多敲打。
“…”富姬这次听明白了,然后就不说话了,低着头也不认错也不求饶,还犯上了小脾气。
主要是驸马说得太难听了,还让宸娘盯着自己背口诀,这不是在说自己不如一个几岁的小孩嘛,就算错了也不能这么损人啊。
“哎呀,出去跑一次脾气涨了不少啊,都敢用沉默对抗了!莲儿,把她拉下去家法伺候!”有的人需要哄,有的人就不能哄,富姬就属于后者,她要是拧起来两个莲儿也拗不过。
怎么办呢?凉拌,给她一个台阶下,等这股子脾气犯过之后也就没事儿了。此时莲儿就派上了用场,说是让她拉下去执行家法,其实哪儿有什么家法,就算有她也打不动富姬,就是个说辞。
“遵命!”如果说没偷听那才叫怪了,屋里的喊声还没落莲儿就冲了进来,一把拉住富姬的胳膊就往外拽。
“紫菊、紫菊,快来帮忙,敢和官人顶嘴,看我不打烂她的(屁pì)股!”可惜富姬还是没转过弯来,死拧在原地不肯动。于是莲儿就开始叫援兵了,紫菊也是偷听集团的一份子,否则怎么会这么巧就从书房门口路过,两个小丫头连拉带拽的终于把富姬拉走了。
“家事不平、何以平天下!”人是拉走了,也避免了尴尬,但洪涛依旧高兴不起来。
这刚几个人啊,就这么难摆布,以后还要继续扩大自己的小集团规模,到时候可怎么领导呢?
要论剽窃借鉴改良发明啥的,再难自己也不会灰心,那是越挫越勇。可一到当领导人的问题上,自己就不由自主的怵头,稍有麻烦就会感到深深的无力。这可能就是天(性性)吧,活了好几辈子依旧没改,只能说是略有进步,速度还比较慢。
感叹归感叹,该干的工作还得干。今天是不用去水虎翼继续弄火药,但甲胄的事儿还八字没一撇呢。就算完全按照山纹甲的形制做,也得给工匠们一个大致的规格,否则让他们如何下手呢。
接着画吧,现在洪涛觉得这幅(身shēn)体好像还真有当画家的天赋,自己的制图水平提高的很快,用毛笔也能画出极细的线条,还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