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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少年阴阳师 结城光流 8783 2024-11-04 10:33

  风恢复原状了。

  暴风雪刮得比刚才更猛烈,强劲的让人呼吸困难。

  举起手挡住雪,护著眼睛的勾阵,发现蹲在地上的冰知,手上握著闪亮的东西。

  在他割断自己的喉咙前,勾阵及时以神脚冲过去,夺走他手上的短刀,再把雪块塞进他的嘴巴里,防止他咬舌自尽。

  冰知甩甩头,把雪吐出来,喃喃说著:

  「为什麼……阻止我……」

  吃力地说出这几个字,他就低声哭了起来。

  不能完成主人心愿的现影,没有生存的意义。

  大步走过来的红莲,高高举起左手挥向冰知的脸,在快打到时猛然停下来。

  他低声咒骂:

  「你以为死了就没事了吗?这样岂不是重蹈时守的覆辙?笨蛋。」

  被扭住手臂的冰知没有抵抗。

  昌浩跑过来,单脚蹲下来说:

  「冰知,村里的人在那样的祸气中……」

  白头发的现影摇摇头说:

  「傍晚时我通知他们首领下令召集,他们都离开村落了。」

  昌浩与勾阵互看一眼,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他们都没事。

  「萤……萤!」

  夕雾在暴风雪中拼命叫著萤。

  昌浩知道她在哪里。

  但那不是昌浩该做的事。

  昌浩注视著夕雾。

  把她带回来,是夕雾的使命。从以前到现在,保护她都是夕雾的使命,将来也是。

  念完拔词的成亲,精疲力尽的倒下来。

  「成亲大人!」

  天一欠身向前,但是待在原地没动。因为她是维持四方均衡的力量之一,必须把请来的神送走,才能结束法术。

  昌亲击掌拍手,念完送神的祭文。

  天一赶紧冲出去,跪下来要抱起成亲,被成亲委婉拒绝了。

  「现在……先不要移动我……勉强移动……我会吐……」

  成亲脸色发白的说完后,就再也不能动了。

  让人痛苦不堪的疫鬼、邪气、萤施加的法术,全都消失不见了。

  看来是成功把诅咒反弹回去了。

  担心的天一从屋内拿外挂来,披在成亲身上,以免他著凉。

  其实周围有天空、朱雀的神气,根本不需要担心成亲会冷。

  他只觉得身体好重,不像是自己的。不知道多久没有这麼疲惫过了。

  结婚离开安倍家后,再也没有机会把自己锻鍊到快累死的地步,所以应该是从那之后就没这麼疲惫过了。

  「哥哥,你还好吧?」

  手是有感觉,但是为了小心起见,成亲还是确认一下才回说没事。

  「昌亲,你察觉了吗?」

  虚弱地闭著眼睛的哥哥说的话,昌亲完全能够会意,用力点点头。

  然后他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笑著说:

  「看来他努力熬过来了。」

  听见弟弟微微颤抖地回答,成亲苦笑著说:

  「你也是……帮了我大忙。」

  自己很幸运拥有这两个弟弟。

  听著兄弟对话的朱雀,叹口气蹲下来,把手伸进成亲肩膀下面。

  「差不多可以把你移到屋内了吧?进去后再好好休息。」

  朱雀很小心地把成亲拉起来,可是他比成亲高,攀在他肩上的成亲像是被拖著走,觉得头昏脑转,恶心想吐,捂住了嘴巴。

  「不行……我还……」

  「忍耐一下。」朱雀断然回他,转向天一说:「走啦,天贵。」

  昌亲吐口常气,宛如把肺里的空气全吐光了。

  胸口还是冷的。虽然早有觉悟,但想到万一,他还是害怕得全身冰冷僵硬。

  天空缓缓张开眼睛,对这样的昌亲露出淡淡的笑容。

  「你做得很好。」

  昌亲整个人呆住,直盯著天空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张开的眼睛。他心想这应该是哥哥也没有过的经验吧?

  兴匆匆看著眯起眼睛的老人好一会后,昌亲苦笑著说:

  「我是不是小小赚到了?」

  「你说呢……」

  天空一如往常闭上眼睛,呵呵浅笑著。

  昌亲也跟著笑起来,抬头望著天空。

  从天顶稍微往西移的月亮,光明皎洁,也像是在微笑。

  「太过偏执的想法,会形成一股力量。误入歧途,心就会被那股力量摧毁。」

  不。不。

  「接下来不管发生甚麼事,你都不可以闭上眼睛、不可以捂住耳朵。」

  不。不。

  「你有双看透真相的眼睛、分辨真假的耳朵,是好几条搓起来的线,把你的心绑在这个世上。」

  不。不。

  我不知道这些事。

  我不想听这些事。

  我要把这些事都忘了。

  我非去不可。

  我非去不可。

  去妈妈那里。

  我非去不可。

  啊,对了,我做了可怕的梦。

  因为太可怕了,所以我想确认妈妈会不会好起来。

  我非去不可。

  去妈妈那里。

  我听见了可怕的事。

  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我却听见了,太可怕了。

  所以我必须去确认。

  所以我要去妈妈那里。

  我非去不可。

  我必须去妈妈现在所在的地方——。

  ——可是。

  那是哪里——?

  回过神来的内亲王修子,发现自己坐在全白的地方。

  「…………?」

  那裏甚麼都没有。白色无限延伸,甚麼也看不见。

  她站起来,环视周遭。稍微走了几步,还是甚麼都没有。

  「这里是……」

  不由得把右手伸到嘴巴时,她发现自己的手紧紧握著拳头。

  仔细一看,从紧握的拇指与食指之间形成漩涡的地方,拉出银色的细线。

  她循著线望过去,好像一直延伸到海角天涯,没有止境。

  「…………」

  这条线的终点是不是有甚麼呢?

  正要跨出脚步的她,不知道为什麼停住了。

  「我非去不可……」

  她喃喃念著,猛然转过身去。

  彷佛听见有歌声传来。美丽的声音悠然诱惑著修子。

  她心想往那裏走,一定可以……

  「……妈妈……」

  可以到达妈妈所在的地方。

  她不知道那是甚麼地方,却莫名觉得往歌声的方向走,就能到达妈妈所在的地方。

  礼物也准备好了。

  修子把自己捡回来的红叶,贴在白纸上,在绑上自己千挑万选出来的伊势线绳,做成了书签。

  母亲喜欢看书,也很会写歌。侍女把那些歌都记下来了。修仔知道那些记下来的歌,都汇集成书了。

  书签可以夹在那本书里。老实说,她自己也偷偷完成了同样的书。

  婴儿快出生了。弟弟敦康也还小。她是姊姊,要做个好孩子,让母亲放心才行。

  所以她决定了,回去后要向母亲提出要求。

  希望母亲哪天可以把那本书给她。

  到那时候,她一定也做了很多很多的歌,多到跟母亲一样可以汇集成书。

  她想把自己那本送给母亲,然后收下母亲那本歌集。

  所以她要私下把书签交给母亲,让母亲夹在书哩,当成约定。母亲有许多烦恼,生病也很痛苦,所以她决定绝不向母亲要求这之外的事。

  她会祈祷,所以母亲的病一定会好。只要她完成任务,神一定会实现她的愿望。

  她摇摇晃晃地走向唱著歌的某人。

  穿著白衣服的她,几乎跟全白的空间融为一体。

  歌声逐渐增强,断断续续可以听见歌词。

  《……六……》

  修子歪著头想:

  「是谁在唱呢……?」

  忽然,右手被甚麼拉住了。被拉住的修子转身一看,抓在手里的线被拉的又直又紧实。

  好像不能拉得更长了,怎麼拉都不会松动。

  修子望著歌声传来的地方。

  断断续续传来的歌声,还离这里很远,她必须再往前走。

  不往前走,就见不到母亲。

  「妈妈……」

  对了。修子想到甚麼,眨了眨眼睛。

  把这条线放掉就行了啊,怎麼没想到呢?

  她的右手紧握著拳头,紧到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她扯扯那条线,想把线从拳头拉出来,可是不知道为什麼拉不动。

  「……咦……?」

  修子使劲地啦。要赶快拉掉,拉掉这条没用的线。

  「我非去不可……」

  忽然背后浮现一团黑暗。

  「你要去哪?」

  修子惊愕地倒抽一口气。

  心脏怦怦狂跳起来。

  她记得这个声音。她想起来了。

  那是非常可怕的声音;那是她想遗忘的声音;那是她忘不了声音。

  她慢慢回头看。

  穿著黑衣服的大个头男人,伫立在全白的背景里。

  四周白得太过头,看不清楚男人的脸。

  俯视著她的高大男人,缓缓张开嘴说:

  「不可以再往前走。」

  修子竖起了眉毛。心想这件事应该由自己决定,那个男人不能决定。

  她决定要去。她要去找母亲。她要去母亲那里。去母亲那里。去母亲那里。

  「我非去妈妈那里不可……」

  男人只是冷冷地回答拼命争辩的修子:

  「嚄,原来你是要去……不是要回去啊?」

  「咦……?」

  她想回答「是啊,我要去」,喉咙却像卡住般,动也不能动。

  其他人都是怎麼说的呢?

  ——小公主,你甚麼时候回去呢?

  ——喂、喂,小公主,你很想回京城吧?

  ——小公主,回去后,你最想做甚麼?

  ——……我们期盼公主回来……

  心脏像是被甚麼踹了一下,扑通扑通狂跳不已。

  「……可是……京城……」

  怦怦。

  心跳声震耳欲聋,遮断了某人说到一半的话。

  「我……非去不可……」

  修子用不带感情、轻飘飘的声音,重复著这句话。

  「我非去不可非去不可……去妈妈那里……我非去不可……」

  从远处传来的声音,在修子耳边更清晰地响起。

  《……五……诅咒……憎恨……》

  修子蹒跚地往前走。

  紧紧握住的绳子拉住了她的手,恍如在告诉她不可以去。

  「……讨厌的线……!」

  修子用力拉扯那条线,黑衣男子抓住了她的手。

  看到抬起头的修子泪水盈眶,男人也不为所动。

  修子摇著头说:

  「……不……不……」

  心脏怦怦鼓动。啊,在耳边扑通扑通响,吵死人了。

  会遮蔽那个声音。就快遮蔽那个声音了。

  「接下来不管发生甚麼事,你都不可以闭上眼睛、不可以捂住耳朵。」

  扑通。心脏被踹了一下,耳朵被捂住了。

  看见的景象,彷佛遥远的梦境。啊,那是谁?为什麼在哭?

  她不知道。她听不见。她没看见。她想不起来。

  「……不……不……」

  「你有双看透真相的眼睛、分辨真假的耳朵,是好几条搓起来的线,把你的心绑在这个世上。」

  「不……不……」

  修子不停地甩头,最后蹲了下来。

  「妈妈……妈妈……妈妈……」

  她用颤抖的声音呼唤母亲,强忍著不让积满眼眶的泪水掉下来。

  她绝对不能在这麼残酷的男人面前哭泣!

  不管男人说甚麼,她都要去母亲那里。不是回去,对,不是。

  她要去母亲那里。她不知道那是哪里,也不想知道。

  心脏怦怦狂跳。

  没多久,她听见男人的叹息声。

  「想见你母亲吗?」

  修子猛然抬起头,毫不迟疑地回答:

  「想。」

  男人冷冷地眯起眼睛说:

  「那麼,就让你见她。」

  男人举起右手。

  甚麼都没有的全白空间,突然出现巨大的门。

  修子目瞪口呆,门发出沉稳、笨重的声响,缓缓打开。

  门后面是漫无止境的黑暗。

  看起来很可怕的黑暗。

  修子不由得往后退。这片黑暗很像天岩户洞穴里的黑暗。

  「想见她就进去。一个人进去。没有人会帮你,你必须一个人走到那裏。」

  修子把嘴巴抿成一条线。她很害怕,可是她想见母亲。

  她握起了左手的拳头。右手也还紧握著。

  忽然,她想起那条线已经紧绷到极限。

  「这条线……」

  修子说到一半,线突然松了。她眨眨眼睛,试著轻轻拉扯那条线,竟然一拉就动了。

  她吸气再吸气,把身体的发抖压下来,钻过门,走进了黑暗里。

  幼小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把衣服披在头上,一直躲在门内侧的男人,探出脸来点个头,便转身追上了修子。

  门发出声响关上后,跟出现时一样,无声地消失了。

  歌声从远处传来。男人敏锐地察觉,那个地方飘散著淡淡的懊悔。

  穿著黑衣的冥府官吏,望向远方。

  原本白的刺眼的空间,逐渐转为灰色,颜色愈来愈浓烈,最后变成黑漆漆的黑暗。

  送葬队伍在遥远的地方等待著。

  等待修子到来的送葬队伍,狠狠瞪视冥官好一会,不甘心地扬起尘土,在一阵谩骂叫嚣后,抬起空荡荡的棺木,从尽头消失了。

  修子鼓起勇气,走在铺天盖地的黑暗中。

  右手的线一点都不紧绷,很难相信刚才拉也拉不动。

  线绽放著银色光芒,所以不是完全的黑暗。

  究竟要走多远呢?

  就在她愈来愈不安时,耳朵掠过微弱的吵嚷声。

  「……?」

  跟刚才的歌声不一样,是男人的声音。渐渐地,她听出不是一个人的声音,而是数不清的多重声音混在一起。

  「甚……麼……?」

  修子害怕地停下来,身体开始发抖。

  这样侧耳倾听了好一会,她听出很多声音哩,夹杂著几个女人的惨叫声。

  其中一人叫著:

  「……后……殿……」

  修子张大眼睛,摇摇摆摆地往前走。

  刚开始缓缓跨出去的步伐,没多久变成快步走,最后跌跌撞撞地跑了起来。

  响起无数的声音。黑暗破开一个大洞,燃起无数的篝火。

  那是僧都的诵经声、阴阳师的祈祷声。

  那是府邸。怀念的竹三条宫。

  很多人来来往往。那是舅舅。那是侍女们。

  不知道为什麼,没人注意到横冲直撞的修子。

  但是修子管不了这麼多了。

  这里是竹三条宫。敦康出生时,修子在这里住过一阵子。

  前面就是母亲的房间。周围好多人。她听见侍女们的声音。

  修子的表情亮了起来,直直冲向房间。

  「妈妈!」

  可是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修子环视屋内。

  「怎麼会这样?」

  突然从其他栋传来尖叫声。

  「要生了……」

  那麼,母亲应该在产房。那栋有敦康出生时用来布置产房的对屋。大家一定都在那裏。

  既然都没人发现她,那溜进产房应该也不会被拦住盘问。

  修子莫名地觉得开心,尽可能避开所有人,匆匆赶去产房。

  果不其然,有间以白色为基调的产房,穿著白色衣服的侍女们忙碌地跑来跑去。

  修子从屏风与屏风之间的缝隙偷看产房。

  就在这时候,侍女们哇地喧嚷起来。

  「生了……!」

  「皇后殿下,是位公主!」

  兴奋的侍女们发出了欢呼声。修子从中得知,生下来的是妹妹。

  「妈妈。」

  修子正要冲向气喘吁吁的母亲,忽然察觉侍女们的反应有异状。

  抱著婴儿的侍女,把婴儿倒过来抓著,拍打她的屁股。

  「你在做甚麼!」

  想上前制止的修子,听见侍女的叫喊,愣住了。

  「快哭啊,公主,快……!」

  侍女连拍婴儿的屁股好几下,修子慢慢靠近她,跪下来。

  「咦……?为什麼……?」

  「快哭啊!请你快哭啊,公主……!」

  定子听见侍女的叫声,缓缓地转过头来。

  修子转向母亲,爬到她身旁。

  「妈妈!妈妈!妹妹她……!怎麼办……!」

  定子望著侍女怀里的孩子,强撑著把她的脸庞烙印在脑海里,就再也张不开眼睛了。

  忽然,她看见了修子的脸。

  修子在哭。

  「妈妈,我向神祈祷了,祈求她让妈妈的病好起来。我只向神祈祷了这件事……」

  没想到妹妹生出来居然不会哭。

  修子知道,婴儿都会哭得很大声。不会哭的婴儿,就是没有呼吸。没有呼吸,就活不下去。

  「妈妈、妈妈!我、我……」

  定子把手伸向泣不成声的修子。修子边呜咽哭著,边抓住母亲的手,颤抖不已。

  流下大颗泪珠的修子,忽然眨眨眼睛,盯著母亲。

  透过母亲触摸她的手,她似乎听见了母亲的声音。

  「妈妈……?」

  ——请……请照顾你的弟弟、妹妹……

  修子用左手握住母亲的手,把握著没张开的右手放在左手上。

  「……嗯……」

  修子忍住泪水点点头。

  泪水从定子眼角滑落下来。

  「……哇……」

  动也不动的婴儿,猛然吸口气,发出了微弱的哭声。

  这时候,母亲的手从修子手中滑落下来,宛如以此换来了婴儿的哭声。

  「……妈……妈……?」

  不管修子怎麼呼唤,闭上的眼睛都不再张开了。

  「妈妈……妈妈……妈妈……!」

  就在她要抱住妈妈的时候,眼前的景象瞬间消失了,萤火般的磷光四方散开。

  泪水从修子脸上扑簌扑簌掉下来。

  把衣服从头上披下来的男人,蹲在她身旁说:

  「妈妈很努力想治好自己的病。」

  男人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慢。修子抬起头,茫然看著他,隐约想起:啊,我见过这个男人。

  「妈妈很努力、很努力,可是肚子里的孩子快死了。」

  男人看著修子,悲伤地皱起眉头。

  「为了救孩子,她用自己替换。」

  修子眨了眨眼睛,流下泪来。

  「替换……?」

  「替换孩子……就是用自己换来了公主。」

  惊人的话语,让修子倒抽一口气。

  「为了公主,妈妈很努力要把病治好……可是,为了救肚子里的孩子,她不能再努力下去。这些日子,她一直很后悔。」

  后悔为什麼让女儿离开。

  修子摇著头说:

  「不、不,是我自己决定要去的。是我为了让妈妈的病好起来,自己决定要去的。」

  说著这些话的修子,皱紧眉头,苦著脸儿。

  「可是……我却没有让妈妈的病好起来……」

  修子沮丧地垂著头,泪如泉涌,肩膀颤抖。

  「所以那是谎言吗?」

  「那不是谎言!是真的……」

  修子立刻反驳大叫,男人点点头说:

  「应该都是真的吧。所以,我认为谁都没有错。」

  男人平静地看著修子。萤火在他背后聚集,形成跟他差不多高的丸玉。

  安倍晴明在玉中不断念著甚麼。不知道为什麼,他的脸色看起来很差,精神很不好,围绕著他的神将们的表情也很可怕。

  萤火散去。散去的萤火又轻飘飘地聚集,形成新的丸玉。

  风音穿著轻便的衣服,在黑暗中奔驰。乌鸦嵬飞在她身旁,她的速度愈来愈缓慢,最后停住不动了。乌鸦在双手掩面的风音四周飞来飞去,显得很惊慌、很困惑。

  萤火啪地散去。第三次聚集,形成光的丸玉。

  小妖们蹲在外廊上,不知道为什麼表情都很悲伤。

  萤火散去。这次向四方散开,就那样消失了。

  「……」

  应该还有一个人,为什麼没有出现呢?

  修子疑惑地看著男人,想起他刚才说的话。

  应该都是真的。

  ——是的,一定会。

  那时候。

  ——皇后殿下一定会好起来。

  她说的是真的。

  她那麼说,是因为她真的那麼期望。

  新的泪水从修子眼睛流下来。

  藤花说的话,就跟自己对母亲说的话一样。

  然而,自己却对她说了那麼过分的话。

  修子默默流著泪。男人摸摸她的头安抚她,把她抱起来。

  「接下来要去哪呢?」

  修子的右手一直握著那条线。

  那个可怕的男人说过。

  ——是好几条搓起来的线,把你的心绑在这个世上。

  「……」

  修子默默把线拿给男人看。男人露出笑容,点点头。

  「嗯,我知道了。中途一定会有人来接你,我送你到那裏。」

  修子轻轻点头后,垂下头,闭上了眼睛。

  她觉得好累、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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