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兵落到地面,把樊诗筠挡在身后。
青衣人负手站在山顶,没有再次出手的意思。
“小娃娃倒是有点意思,此处不是你呆的地方。”
桥兵气血翻滚,这一掌虽然没有受伤,但内力一时无法聚集。
蓦然,青衣人转身,凭空拍出一掌。
一声巨响,同时伴随着喀嚓声!
大树折断数棵,分不清草叶还是树叶,随风乱舞,桥靠着的树干晃了数下。
少倾,恢复平静。
山顶多了一人,黑衣蒙面,负手站在青衣人对面。
“好久不见。”青衣人缓缓道。
“对两小娃娃出手,还不如不见。”
“出手了吗?我只是叫他让开而已。”
“脸皮比人老得更快。”
“也还好,至少还在外面。”
“切!你来晚了。”
“至少来了。”
“原本你可以带回西二,但此时已经被人杀了。”
“何处?何人所杀?”
“不认识。你的承诺呢?”
“想不到啊,想不到,区区一颗药丸,竟然让你这老家伙出了山!”
“废话少说,先拿来!”
“我怎知真假?”
“无妨,我们可以打一架,回头有人来了,你就没了机会。”
青衣人略一迟疑,扔出一锦囊。
“小娃娃,给你了。”
黑衣人接过锦囊,闻了一下,随手扔给桥兵。
“这就是你的目的?”
“原本不是,不过他挨了你一掌,总该有点回报。你的承诺多着呢,我不着急。”
“…人在哪?”
“庙里。”
青衣人一闪即逝。
莫名其妙,桥兵拿着锦囊,又听到黑衣人道:“小娃娃,一颗还不够啊,还不走?”
桥兵一愣道:“前辈,无功不受禄。”
言罢,把锦囊扔了过去。
黑衣人笑了笑道:“你可知此乃何物?”
“以前辈的能耐,也需向他人索要,想必不凡。”
“有点意思。”黑衣人笑了笑道,“说得很有道理。我送出的东西,第一次被人退了回来,你帮我分析一下,这是什么道理?”
“前辈出手索要此物,想必有其他用处,我不能夺人之美。”
“你的意思好像是此物来之不易,如此小瞧于我?你等着!”
“晚辈并非此意…”
桥兵话音未落,寺庙方向突然来了一股压力,不过目标是山顶。
又是一阵乱响。
“老鬼,有人杀他,你竟然袖手旁观!”
“切!我要是救了他,你还能杀他!”
“…算你狠!”
青衣人刚一起步,黑人一掌把他留了下来。
“你想干嘛?”
“我记得你曾夸下海口,有人不稀罕你的东西,你偏要额外赠送一份不是?”
“是又如何?”
“你看,那小娃娃把锦囊还给了我,他说不要。”黑衣人拎着锦囊抖了抖。
青衣人斜眼看了看桥兵道:“鬼知道是不是你抢回来的!”
“那我们之间,可就有了一战,不想打架就赶紧的…”
“怕了你不成!”
“怕我?应该不至于,但要说不守承诺,老夫自愧不如。”
青衣人愣了一下:“那小娃娃是何人?”
“何人重要吗?重要的是你就不该拍那一掌。”
山顶的动静,早就引起了捕快的注意,此时到了山脚下。
青衣人狠狠瞪了桥兵一眼,又一锦囊扔给黑衣人,一闪而逝,犹如青烟,没带起一丝风声,甚至连衣袂声都没有。
黑衣人照旧闻了闻,随手扔给桥兵,同青衣人一样,走了。
桥兵瞅着锦囊,连声道:“多谢前辈。”
“那老小子多着呢,后会有期。”声音好似在耳边,人在哪,桥兵不知道。
王三跑在最前!
“什么事?”
“有两人在山顶对了几掌。”
痕迹还在,几掌的威力,山顶稀稀拉拉几棵树,全部折断,有的拦腰,有的齐根。
“什么人?”
“不认识。其中有一人好似来找西二。”
“西二?明德堂的西二在此?”
“好像是,从两人对话听来,西二已经被人杀了。”
西二,明德堂老二,在此被人杀了?
王三努力保持镇定!
西二,明德堂传奇人物,此人在此,那这两人就没了嫌疑。
十多年前,明德堂出了一位狠角色,神秘人物,单挑所有堂主,势不可挡,最终停在第二人的位置。
传言实力足以吊打老大,但他就此停住,为此,明德堂老大的位置,没人敢于觊觎,到老二这里就卡住了。
手腕也有一套,原本可有可无的明德堂,在他的操办之下,势力蒸蒸日上。任何上不了衙门的纷争,明德堂一手操办,无人不服。
此人来头未知,行踪更是飘忽不定,一年前才传出此人名曰西二,不想毙命于此。能灭了他,想必凶手非同小可!
“两位,西二的消息不可泄露出去,切记!”
“这个自然。寺庙内,凶手用过暗器,和这树林中的暗器完全一样。”
“只怕这其中另有隐情,能无声无息干掉那人的人,该不会用此等暗器。”
“难道有人故弄玄虚,误导朝廷追查使用暗器之人?”
“不排除这种可能。”
“此暗器可追查?”
“是。此针名曰托天针,来源托天祠。”
托天祠,桥兵且能不知,但它是受害者还是始作俑者,这不得而知。
朝廷会怎么处理,桥兵不想知道。
就像痦子坡一样,知道了更头疼。痦子坡,就是个奇葩。打劫不假,一半钱财和一千布币,取其小者。被打劫者可以在山上住下来,以后打劫所得按人头平分,当然,也可以随时离开。
这些人,武功又差,稍不注意打劫就不能成功。
起初有人报案,后来算了,尤其是商人,一千布币,懒得和他们闹腾。
现在,痦子坡基本上由商人养着,有事没事过一趟,送一千布币。不送不行,万一散了,来了更狠的,就有些难办。
事情,从来不会像看上去那么简单,或许,也不会像想象中那么复杂。
桥兵,先是送牌子,被人抢;随后师父不见了;再后莫名其妙的还有人抢东西,而这个东西,桥兵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或许某一天,很多事情都会水落石出,说不定很简单。
圣火宫一案还没了结,这又摊上春山庙一事,看上去和自己没关系。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自己好似还是受益者,桥兵只能苦笑。
黑衣人给的锦囊,两颗药,叫混沌元丹,功效在于增强筋脉,活血养气,强身健体之功效。
樊家,动作如此之慢,还没来找樊诗筠?
还有一件事,路过的每一个茶铺,差不都会有人说起桥三次,以及那个穷凶极恶之徒…
樊诗筠倒是一路都劝桥兵找个地方,把混沌元丹用了。
据她说,类似的丹药,樊家也有,确实很珍贵。
只有佼佼者才有资格使用,一共三次。
第一次在内力成形之初,增强筋脉强度,随后就是高强度锻炼,反复锤炼筋脉,为后期修炼打下基础。
第二次是在筋脉形成之时,同样是高强度锻炼。此次药效非常显著,不光能够提升内力,还能促使内力更加精纯。
第三次不清楚,至少樊家同辈子弟之中,还没人到第三次服用的地步。
桥兵正好需要增强任督阴阳跷四条筋脉的强度,早日开始补全修炼框架。
白水河。
名字来源于水,一眼望去,白花花一道。
当然,河水不是白色,只因水流湍急,远远望去只能看到浪花。
宽阔的河面平静数百里,途径两山之间,陡然缩减到二十来丈。
相传很久以前,白水河水不白,那时名曰夹山河。
突然变窄的河道,水流猛增,冲刷之下,下游地势越来越低,落差之下,水势更是凶猛。
从此夹山河无法通船,某年某个名人受阻于此地,惊叹道:“清水悠悠白水起,进退为难为何意?侬河远望犹在前,夹山如是水如斯。”
从此夹山河更名为白水河。
进退为难,说的是河水。两山之间的河水,到处是旋涡,站在近处,根本分不清到底流向何方。
桥兵在此找了个山洞,距离河面仅仅十来丈高。
混沌元丹入口即化,药力温和,几乎感觉不到有何异常。
但是!一旦开始运行内力,桥兵傻眼了!
阴阳跷脉较任督二脉弱了一成不到,但就是这一成的差别,造成这两筋脉严重堵塞!
尤其是交会穴处,隐隐有流向其他筋脉的迹象!
一旦流向其他筋脉,修炼框架即废…
好在之前修炼过断筋易脉,桥兵小心翼翼,把部分气血调整到穴位之处,剩余的气血沿着四条筋脉缓缓运行。
桥兵曾发誓,再也不愿承受那种痛!那种来自骨子里的痛,没有来源,没有去处,没有着落,还无处宣泄!
现在,这种痛无处不在,无时不在。
四条筋脉,所有的穴道,累积气血的时候;气血累计完成,运行的气血经过穴位的时候…
修炼状态,不能咬牙。不对,能咬牙,咬牙更痛!肌肉带动牙齿,牵扯到穴位,任督二脉,阴阳跷脉,全都经过此处!
抖是能抖,但抖换来的穴位颤动,将会在那种痛上面增加一种胀痛!
最后,桥兵的表现就是汗!
刚开始还咬咬牙,间或有点抖动,现在毫无动静,浑身跟淋了水一样,樊诗筠吓了一大跳,伸手一探,鼻息还有…
这怎么了?
几串血红的珠子,出现在桥兵脸上,脖子上,还有脚。
珠子所处位置,樊诗筠认得,都是穴位。红线,樊诗筠也认得,那是经脉。
任督二脉!
樊诗筠认出来了,他在修炼任督二脉!
任督二脉之危险,她知道,好生懊恼,为啥要催他服用混沌元丹…
这种药,她吃过,药力温和,把分散在全身的遗留气血完全收集起来,运行数个周天之后,即可完成。
全身气血毫无遗漏,内力有所提高,没有多余气血干扰,也会精纯不少。
集全身气血运行于筋脉之中,没有多余气血阻扰,筋脉也会强壮不少。
他这是怎么了?
首先,得给他补水,怎么给他补水?樊诗筠行动了起来。
几层衣服,几层泥…
桥兵意守心神,确保自己清醒,越清醒,痛感自然也清晰,好不容易挨到四条筋脉勉强运行正常,开始清理累积在穴位的气血。
特么的!比累积气血的时候还痛!
不能昏迷,桥兵的底线,差点就破了。
一阵颤抖,桥兵勉强恢复了掌控!
桥兵微微动了一下,活的,樊诗筠松了一口气,两眼死死地盯着桥兵的眼皮,时不时探探鼻息…
一坐就是一天。
桥兵脖子旁的珠子终于淡了一些,但脸上依旧。
黄昏,珠子不见了,红线还在,鼻息也强了不少,樊诗筠躲到洞外,嘴唇都咬出了血,抖个不停,眼泪止不住的流,这辈子,她还没有这么紧张过…
所有穴位累积气血清理完成,桥兵终于能够控制气血正常运行。
这番痛,没有白受。四条筋脉,至少增强了一倍。尤其是阴跷脉和阳跷脉,强度和任督二脉相当。不光如此,所有的穴位,经过累积气血和清除气血两个完全相反的过程,柔韧性大幅度增加。
至于内力,桥兵约莫估计能够达到烛影的强度。
身法,桥兵头又疼了。
第三天,桥兵终于睁开双眼。
樊诗筠,浑身是泥,头发上也是,一绺一绺耷拉在四周,低着头,还在打瞌睡。
和祁雁兰不一样,樊诗筠死活不愿意在野外洗澡,白天怕人,晚上怕黑…
桥兵想要补全一下框架,所以做了一个木桶给她。
一晃一个月。
修炼框架补了个七七八八。
根据师父的说法,先横连,然后竖连。
所谓横连,也就是寻找那种交会穴少的筋脉,把框架串起来。竖连反之,交会穴越多越好,起到加固框架的作用。
完整的修炼,耗时很长,桥兵也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樊诗筠看上去比桥兵高兴多了,一路走一路窜,一会儿野花,一会儿野果。
野果能不能吃,她不知道,不多时就拎了一大把。
白水河往西,白水镇,以前叫夹山镇,也是那位名人闹的…
镇上今天喜气洋洋。
白水镇富商解正文,喜事大办!
解正文,六十大寿!
六十花甲,保养的很好,看上去就是个中年人,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新衣在身,站在大堂前。
人生如此,足矣!
儿孙满堂,这种小事还轮不到他操心,今天他的任务就是…嗯,没有任务,也不全对,最小的儿子抱在手上,今天满月。
解正文注意力几乎全在小娃娃身上,客人来到近前,他才抬头。
大喜之下,有娃在手,每个人都笑着,走着,客人寒暄几句,随后逗逗小娃娃,随即被人引入大厅。
台阶下,主道旁,一年轻女子走来走去,仿佛找不到合适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