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张正义这番爆炸性的发言,台下的股东们顿时大哗起来,一只只手举了起来,要求张正义做出解释。
张正义咳了一声,向后一退,请高正上前发言。
高正同样黑着一张脸,拿出一叠文件,开始读了起来:“今天上午,城阳工业区小学员工郭大发现胶州东海商行的劳工贾森,经校长纪航询问后,得知东海商行遭遇胶州军队劫掠,乌文成下落不明。”
听闻此言后,台下众人不约而同屏息顿住。这消息冲击力过大,他们一时无法反应过来。
高正接着说:“另外,今天正午,即墨陈家送来消息,说胶州姜家起了两个千户,要来讨伐我们,让我们赶快躲起来。”
他顿了一下,给大家反应的时间,然后继续说道:“两方情报交相印证,事情已经很明确了——胶州姜家不知道为何对我们起了敌意,意图发动军事袭击。胶西县距东海不过三四十公里,途中全是平原,而且有铺装道路,他们的行军速度应当很快,至多两天就能跨过墨水河,我们应当立刻准备起来!”
股东们一直静静听着,希望高正能告诉他们这只是个玩笑,但最后的结论无疑让他们失望了。
胶州军的讨伐,意味着东海人的韬光养晦政策已经破产,从此之后必然暴露在各政治势力的视线中,不得不面临各方的压力,闷声发大财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堂下立刻炸了开来,到处都是愤怒和不甘的声音。
“我们就好好在东海地界呆着,人畜无害,这是招谁惹谁了?”
“为什么啊,他们是强盗吗?”
“我们这么低调,还是被盯上了,这还有没有天理?”
“他们想抢就抢?我们是这么好欺负的?就该打进胶州城,活捉姜思明!”
“出动义勇队,把他们全灭掉,在胶西城门前筑京观!”
见情绪已经调动起来了,张正义走上前,敲了敲惊堂木,让堂下安静下来。
“同志们,事已至此,追究原因已没有用了。我提议,东海商社及其控制区立刻进入战时状态,所有资源立刻转为为战争服务,着军事委员会进行战争对策。现在开始表决!”
“同意!”“同意!”“干他娘的!”
堂下响起一连串带着愤懑的赞同之声,股东们纷纷举起手来,就连孔嘉谊等鸽派人士也毫不犹豫举手表示了同意。
很快,同意的票数便达到了97人,超过了投票权的半数,进入战时状态的决议得到了通过。
15:34 东海堡战略物资储备库。
孔嘉谊令人打开库门,把一箱箱铜锭装上马车,然后对着姚崇义说道:“你们先拿两吨过去,随便用,用完再来领,要是铜锭不够,就把库存的铜钱拿去融了!”
16:01 阔马造船厂。
安全部的钱文柏带着十几个劳工,走到几根加工中的桅杆旁边,对胡福生说道:“胡大匠,军事委员会命令,这套桅杆由我们义勇队征用了,你火速派几个人把它和望斗装上车去,另外多配几根支索!对了,再拨一组人给我帮着搬运和组装!”
17:04 城阳工业区。
一辆马车从东边直冲过来,门卫一看是方东家的马车,赶紧打开大门。马车冲进门后才勉强停下,方迎波跳了下来,大喊着:“刘大匠,刘全!不下班了,点灯,今晚加班!”
18:13 东海赵家渔村。
一匹快马疾奔而来,骑士一边加鞭,一边高喊着:“赵虎子,赵虎子,你的休假取消了!”
18:44 平原区牧马场范龙城高呼着,将骑炮连全员召集起来,发表着激情洋溢的演说。
正当他们要向步兵驻地进发集结的时候,牧马场不远处的医务室突然大门洞开,股东陈远琪医生背着医疗箱带着一队护士跑了过来,对范龙城喊道:“等等,要打仗了,少不了流血,我跟你们一起去!”
19:30 平原区义勇队驻地。
夜色已黑,分驻各地的义勇队都被召集了回来,现在集合在营地中的操场上。
两堆熊熊的篝火照亮了台子上的高正,他反复踱步,看着下面站着笔直的义勇队员们,许久之后,才用特别的语气吼了起来:“弟兄们,战斗的时刻到了!”
九月十七日。
10:27 城阳区中央地带的一处小山坡上。
“什么,这里没名字?那好,从今天开始这里就叫守望塔了。你们谁眼力好?上去…哦不,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钱文柏看着高高竖起的桅杆,对着旁边的铁道队劳工如此说道。
昨天,他们从阔马造船厂征用了一根桅杆之后,连夜运到了城阳区中央的这处小土坡上。第二天天一亮,又立刻把它组装了起来,三截木杆间用箍紧紧固定,底端固定在木制底座上,底座又埋进土里,顶部拉出四根支索,向四个方向稳稳拉直,固定在地上,说实话,比船上的桅杆稳固多了。
胶州姜家军是积年的老兵,有充足的游骑,可以遮蔽战场,义勇队骑炮连那点新兵是肯定没法与他们抗衡的。所以为了弥补战场上的信息劣势,安全部就想出了这么个法子,在城阳区竖起一根桅杆,用作侦察的哨塔。
这根桅杆本身不高,不过加上小山自身的高度就有近百米了,根据地球曲率视距公式,足以看到三十多公里以外的目标。
当然,由于观察手段的限制,实际上是很难看到那么远的。不过,即使只能侦察半径十公里以内的情况,也足以覆盖北至即墨城、东至东海关、西至马鞍山、南至白沙河的广大平原区域,囊括了即墨城以南的整条墨水河流域。这么大的区域,找出一个特定的人当然很困难,但是沿着特定道路结队而行的上千人的军队肯定无所遁形。
钱文柏咬着牙爬上了桅杆。他在部下面前做出一副勇敢的样子,实际上怕得要死,战战兢兢好不容易爬上了望斗,才大大舒了一口气。然后他往下看了一眼,还好,离地也就是三五层楼的高度,不算很吓人。
他适应了一会儿,就抬头往四周望去。如今秋高气爽,又没有工业污染,能见度极高,即使不借助望远镜,也能轻松看到南边的胶州湾,还有大沽河西岸胶西城繁盛的建筑群。
“让我看看,你们…在哪呢?”钱文柏毕竟只是个业余军迷出身,没受过正规侦察训练,看了半天也没发现胶州军在哪,只好拿起望远镜沿着即墨到胶州的主要官道搜寻起来。
“墨水河沿岸…没有;棘洪滩…也没有,你们这是在哪呢?”
钱文柏拿着望远镜一遍又一遍的搜索,但仍然一无所获。这实际上有些为难他了,因为姜家军刚刚出发,刚出胶西县城还没多远呢。
“等等…我靠,我没看错吧,刚过大沽河?搞什么呢,兵贵神速懂不懂?”
又等了几十分钟,钱文柏终于发现了姜家军的踪迹。他们过了大沽河,走在官道上,速度比一般人走路还慢,还走走停停,看得钱文柏都有些着急,不由得替他们吐槽起来。
实际上这就是这时代军队的常态,行军时为了保持队形,走一会儿就要停下来整队,一日能走个三十里就不错了。这次姜思恭带队出发,由于是内线作战,他准备日行五十里,十七日出发,十八日白天就可到达即墨城,简直可以称得上“神速”了。若是再快点也不是不可以,但他又想不到消息竟然能走漏得这么快,怎么会平白耗损自家的体力呢?